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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建國愣了,隨即哈哈大笑:
“離婚?王翠花,你瘋了?”
“你一個農村婦女,離了我你吃什麼?”
“別鬧了,趕緊去買菜,女兒還等著喝湯呢。”
他說著又掏出兩張皺巴巴的鈔票塞給我:“再給你兩百,省著點花。”
趙建國說得認真,我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結婚二十年,這是他第二次給我這麼多錢。
第一次是我生女兒難產。
醫生說要剖腹產,需要五千塊。
趙建國咬咬牙交了錢。
轉頭卻罵我不爭氣,叮囑醫生能省則省。
省下的錢,給秀蘭弟弟交了學費。
這些,也是我今天才知道的。
我記得更清楚的是那個冬天。
女兒才三個月大,夜裏發高燒,趙建國不在家。
我抱著孩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鎮上趕。
山路上結了冰,我摔了一跤,膝蓋磕在石頭上,血染紅了褲子。
我不敢停,爬起來繼續走。
到了醫院,醫生說再晚一步孩子就沒了。
我給趙建國打電話,哭著讓他回來。
他隻說:“不就是個發燒嗎?你大驚小怪什麼?我這邊有重要應酬,走不開。”
掛了電話,我抱著女兒哭了一夜。
後來才知道,那天他在陪秀蘭過生日。
在高檔餐廳,喝著紅酒,吃著西餐。
而我在醫院走廊,抱著高燒不退的孩子。
連五塊錢買包子的錢都舍不得花。
還有去年,婆婆癱瘓在床。
趙建國說工地忙,沒時間回來。
我一個人照顧了三個月。
每天要翻身、擦洗、喂飯、處理大小便。
婆婆脾氣不好,動不動就罵我。
“你這個掃把星,克死我兒子的前程!要不是你,我兒子早就發大財了!”
我忍著淚伺候她。
手上的皮都搓破了,腰疼得直不起來。
婆婆去世那天,趙建國才趕回來。
第一句話就是:“喪事簡單辦,別浪費錢。”
我這才知道,他不是沒時間。
是帶著秀蘭全家去旅遊了。
五星級酒店,豪華遊輪。
光是給秀蘭弟弟買的相機,就要兩萬多。
而我連給婆婆買副好點的棺材,都要被罵敗家。
想到這些,我把錢扔回去。
趙建國已經進了屋。
院子裏,傳來女兒的聲音:“爸,你就不該給她錢。她現在敢跟你鬧,還不是仗著你心軟?”
“要我說,你就該答應離婚,反正她又不像秀蘭阿姨,人家可是高中畢業。”
“像媽這種文盲,離了婚誰要?最後還不是求你。“
女兒說得振振有詞,趙建國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你媽當年其實考上了師範,通知書被我拿給秀蘭用了。”
“秀蘭家裏窮,考不上學要嫁人,我不忍心。”
趙建國的聲音裏滿是憐惜。
像一道雷劈在我頭上。
我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猛然想起。
當年我去縣裏查成績那天,被人從後麵推下了河溝。
差點淹死。
是趙建國救了我。
但我還是病了一個月,錯過了錄取通知書。
秀蘭卻考上了師範,全村都羨慕。
我不信自己落榜,堅持要去教育局問。
趙建國跪在我麵前求我:
他說他要娶我,不能讓我拋頭露麵丟他的臉。
他說他能養活我和孩子。
他說他會讓我過上好日子......
原來,我本可以憑自己過上好日子。
是趙建國故意推我下水,偷了我的通知書。
是趙建國心疼初戀,把我的人生送給了她。
為了讓她全家過好日子,瞞了我整整二十年。
而我呢?
我做了二十年的農村婦女。
我給趙建國生兒育女,伺候公婆。
我對這個家掏心掏肺。
可還是被丈夫女兒看不起。
因為趙建國是包工頭,有頭有臉。
而我沒文化、沒工作,隻是個粗鄙的農村女人。
原來我這二十年的苦,都是最愛的人一手造成的!
手心被指甲掐出血,我直奔村支書家。
“支書,我要和趙建國離婚,需要什麼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