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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艦隊無敵艦隊
恩斯特·克萊恩、沈愷宇、姚海軍

第一關

電腦唯一的合理用途就是玩遊戲。

——尤金·賈維斯,《防衛者》遊戲製作人

第一章

我正望著教室的窗外發呆,滿腦子都是關於冒險的黃粱美夢,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一架飛碟。

我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望去,它還是在那裏——一個泛著金屬光澤的閃亮圓盤在天空中曲折回轉地飛來飛去。飛碟做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加速急轉,我的眼睛竭盡全力才能跟上它的速度,如果有人類在那上麵的話,身體一定會散架的。飛碟朝著遙遠的地平線疾馳而去,卻猛然間來了個急刹。它在遠處的一排樹木上方懸停了幾秒鐘,仿佛在用一種看不見的波束掃描著下方的區域,隨後又毫無征兆地突然向上升起,還做出了一係列在速度和軌跡上都違反物理定律的飛行動作。

我努力地保持著鎮定,盡力對剛才看到的一切保持懷疑。雖然我的科學課成績隻拿到了“C”,可我還是知道要相信科學。

我又向它望去,依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流星,也不是氣象氣球、沼氣1或球狀閃電。不是的,我此刻所見的這個不明飛行物肯定不屬於地球。

我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是:“真活見鬼了!”

隨即我又想道:“真不敢相信這事終於發生了!”

自從上幼兒園的第一天起,我就盼望著能發生一些驚天動地的神奇事件,可以徹底粉碎沒完沒了、千篇一律的學校教育。我經常眺望環繞學校的郊外的靜謐景色,心裏默默地渴望著僵屍病毒的大爆發,或者來一場能使我擁有超能力的離奇事故,又或者一幫盜竊成癮的矮人能穿越時空蹦出來。

我細數著這些陰鬱的白日夢,大約有三分之一是外星人突然到訪的故事。

當然了,我從不相信那些事真的會發生。就算是外星人果真決定要順道拜訪一下這顆不起眼的藍綠色行星,有點兒自尊心的天外來客也不會選擇我的家鄉——美國俄勒岡州的比弗頓(這裏又被稱作“無趣鎮”)——作為他們與地球人首次接觸的地方。除非他們打算在摧毀地球文明之前先鏟除所有索然無味的地方。如果宇宙有一個璀璨奪目的中心,那我所處的行星就在最偏遠的角落。“請把藍乳遞給我,貝魯阿姨。2”

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卻真的發生了——就在此時此地!窗外有一架該死的飛碟,而我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它。

而且我相當肯定,它離我越來越近了。

我悄悄朝身後瞥了一眼,後麵坐著的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克魯茲和迪爾。不過他倆正在低聲地爭論著什麼,誰也沒朝窗外看。我想叫他們看過來,又擔心飛碟會隨時消失,我可不願錯過這個親眼見證的機會。

我回頭繼續看窗外,隻見飛碟化作一道銀色的光,疾馳掠過外麵的田野,接著它又停了下來,懸在鄰近的一片土地上方。它就這樣懸停、移動,再懸停、再移動。

它離我明顯又近了一些。現在,我能看清飛碟外形上的一些細節了。它的身體傾斜了幾秒鐘,我第一次能由上自下地審視它的輪廓。我發現其實它一點兒也不像一個碟子,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它那對稱的機身就像是雙頭戰斧的兩條鋒刃,一根黑色的八邊形棱柱從修長的鋸齒形雙翼之間伸出來,反射著早晨的陽光,看上去就像是某種黑色的寶石。

看清了不明飛行物獨特的外形之後,我腦子裏一陣發懵。在過去幾年裏,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從瞄準鏡的十字線裏見到它。這是一架蘇布魯凱天刃戰機,那是我最喜歡的電子遊戲《無敵艦隊》裏反派外星人的一種戰鬥飛船。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就像你不可能看見“鈦戰機”3或是“克林貢戰鳥”4在天空中翱翔一樣。蘇布魯凱人和他們的天刃戰機是電子遊戲裏虛構出來的。它們不會也不可能在現實中出現。在真實世界中,遊戲不會變成現實,虛構的飛船也不會出現在你家鄉的上空。這種難以置信的科幻情節隻會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的蹩腳電影裏,例如《電子世界爭霸戰》《戰爭遊戲》和《最後的星空戰士》。我那死去的老爸就是這類電影的忠實粉絲。

熠熠生輝的飛碟再次傾斜了過來,這次我看得更清楚了——毫無疑問就是它。我看到的就是一架天刃戰機,機身上有獨一無二的爪狀凹槽和尖牙狀雙管離子炮。

對於這東西似乎隻有一種合理的解釋,那就是我產生了幻覺。沒有毒品或酒精的影響,隻有一種人會在青天白日裏產生幻覺——真正的瘋子。

鑒於我從父親的一本舊日記裏讀到過的一些東西,長久以來,我一直覺得他就是這麼一個瘋子。日記裏的內容讓我覺得他在生命走到盡頭時得了妄想症。他可能已經分不清遊戲和現實了,就像我現在所經曆的一樣。也許就如同我心裏一直所害怕的——龍生龍,鳳生鳳,瘋子的兒子也會瘋。

難道我被下藥了?不,這不可能。今天早晨來學校的路上,我隻在車裏囫圇吃過一塊草莓餅。把幻覺怪罪於一塊速凍早餐餅恐怕比看見遊戲中的宇宙飛船還要瘋狂吧?我覺得自己的遺傳基因更有嫌疑。

我意識到出現這種情況隻能怪我自己,我本應該盡早注意的,然而我總是像老爸一樣沉迷於逃避現實,心甘情願地讓幻想侵入我的生活。而如今,我也因為缺乏先見之明,像老爸那樣付出了代價。我正在踏上通向瘋狂的列車,幾乎能聽到奧齊5在大喊著“全體上車!”

“別這樣,”我在心裏懇求著自己,“現在可別發瘋,離畢業隻有兩個月了!這是最後衝刺了,萊特曼!振作起來!”

窗外的天刃戰機再一次橫向飛掠,在經過幾棵參天大樹的時候,它猛地向上急升,枝葉隨之顫抖。接著它又穿過一道雲堤6,它的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以至於雲團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完美的圓洞。從雲團另一邊衝出來的時候,它的身後還拖著幾條長長的雲氣。

片刻之後,它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垂直向上衝入了雲霄,就像它突如其來的出現一樣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我原封不動地坐了一會兒,癡癡地望著空曠的天際——眨眼之前,它還在那裏。我瞥了幾眼身邊的同學,沒有任何人在看向窗外。就算是天刃戰機真的出現過,也沒人注意到。

我再次望向遼闊的天空,祈禱著那架奇異的銀色飛船能再度出現。但它確實已經飛遠了,而我隻得待在這裏,麵對它給我留下的震撼。

親眼看見天刃戰機或是在臆想中見到了它,這件事在我的腦海中就如同一塊小石子所引發的一場巨大雪崩。悲喜交加的情感和支離破碎的回憶都彙聚到了我父親身上,還有那本在他遺物中找到的舊日記。

事實上,我都不敢確定是否真有那麼一本日記。當時我根本就沒有讀完,它的內容令我十分困惑,似乎說明了老爸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因此我把那本發黃的筆記本放回了原處,盡力忘掉它的存在,至少在幾秒鐘之前,我的努力還是成功的。

不過,目前我的腦袋裏能想到的就隻有它了。

我忽然間有了一股衝動,想要立刻衝出學校,開車回家找到那本日記。這花不了多長時間,我家離學校隻有幾分鐘的車程。

我瞄了一眼教室的門口,有個男人守在那裏。那是上了年紀的賽爾斯先生,是我們綜合數學二的老師。他把滿頭銀發理成了板寸,鼻子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牛角框眼鏡。他總是穿著同一套服裝——黑色船鞋、黑色寬鬆長褲、白色短袖襯衫,還係了個黑色的方便領結。他在這所高中任教已經超過四十五年了,從學校圖書館裏舊年鑒上的照片看,他的服裝樣式未曾有過任何改變。賽爾斯先生今年終於要退休了,這可算得上是件好事,因為他似乎在20世紀就已經耗盡了所有的教學熱情。今天上課的時候,他先用五分鐘布置了回家作業,其餘的時間就讓我們自己完成這些作業,而他則關掉了助聽器,專心致誌地玩起了填字遊戲。不過就算這樣,要是我想溜出去的話,他還是會有所察覺的。

我看了一眼嵌在黑板上方灰綠色磚牆中的老式掛鐘,不過它還是像往常那樣冷冷地告訴我離下課還有三十二分鐘。

我無法再傻坐下去了。目睹剛才那一幕之後,我能保持三十二分鐘不發瘋才怪。

在我左邊,道格拉斯·諾切正在羞辱坐在他前麵的凱西·考克斯,他每天都要欺負這個臉上長滿粉刺的靦腆男孩。平日裏,諾切對凱西的欺侮還僅限於言語上,可是今天,他決定用紙團來代替臟話。諾切在課桌上弄了一大堆用口水沾濕的紙團,像發射炮彈般一個接一個彈到凱西的後腦勺上。凱西腦後的頭發已經被唾沫給弄得黏糊糊的。每當諾切命中目標的時候,他那幾個坐在後排的狐朋狗友就會竊竊發笑。

我一看見諾切欺負凱西就會火冒三丈,我想這也是諾切樂此不疲的原因之一:他知道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瞄了一眼賽爾斯先生,他依舊沉迷於填字遊戲之中,諾切每天都利用這段時間來幹壞事。我每天也隻能強忍著把他打得滿地找牙的衝動。

自從初中那次“意外”之後,道格拉斯·諾切和我在大部分時間裏都盡量躲避著對方。直到今年,殘酷的老天又把我們分到了同一堂數學課上,更過分的是,我們倆的座位居然隻隔了一條過道。仿佛是命運想要讓我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過得生不如死。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我的前女友埃倫·亞當斯也在這個班裏。她坐在我向後三排再向右兩行的座位上,那正好是我眼睛的餘光無法顧及的地方。

埃倫是我的初戀,我們還把自己的第一次都獻給了對方。雖然兩年前,她為了鄰校的一個摔跤手把我給甩了,可每當看見她鼻翼兩邊的雀斑和鬈曲的紅發,我還是會重溫那種心碎的感覺。我總是想盡力忘掉她也在這間教室裏。

每天下午第七節數學課都和自己的死敵還有前女友共處一室,這讓我感覺就像是參加了殘酷又無法通過的“小林丸測試”7來檢驗自己承受壓力的底線。

也許是命運為了平衡這段噩夢般的經曆,它把我最好的兩個朋友也分到了這個班上。假如克魯茲和迪爾沒來的話,我也許在學期的第一周就精神崩潰了。

我又回頭看了他倆一眼,瘦削的迪爾和敦實的克魯茲有著相同的名字——邁克。從小學開始,為了避免混淆,我就直接用姓來稱呼他們。這兩個邁克還在喋喋不休地爭論著“電影史上最酷的冷兵器”,我豎起耳朵聽起來。

“‘刺叮’8根本不能算是一柄真正的劍,”迪爾說道,“它更像是一把會發光的餐刀,霍比特人用它在烤餅或蘭巴斯麵包9上塗果醬和黃油。”

克魯茲翻了個白眼說道:“大麻讓你的腦子變遲鈍了。‘刺叮’是一把精靈匕首,是在第一紀元的貢多林10製造的!它幾乎能夠刺穿任何東西!有獸人或地精接近的時候,它才會發光。雷神之錘能探測到什麼?假惺惺的口音還是硬邦邦的發型?11”

我想把剛才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他們,但就算是好哥們兒,他們也絕不會相信我的。他們會認為那是他們的好朋友紮克又犯病了。

也許我確實是犯病了。

“雷神才不需要事先偵測到敵人,也不會像霍比特人那樣抱頭鼠竄逃回自己的小洞裏!”迪爾低聲說道,“雷神之錘的威力足以排山倒海,它能放出能量衝擊波和力場,還能召喚閃電。即使要撕裂整個星球,雷神之錘也會自動回到托爾手中。別忘了,隻有托爾才能揮舞雷神之錘!”說完,他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老兄,雷神之錘就是一把有魔力的瑞士軍刀!”克魯茲反駁道,“比綠燈俠的戒指還要扯淡!為了讓托爾脫離險境,他們隔一陣子就給雷神之錘加一樣新屬性。”他得意揚揚地繼續說道,“還有,其他好多人都曾經使用過雷神之錘,包括《跨界》增刊裏的神奇女俠!到網上去查查吧!你說的都是廢話,迪爾!”

鄭重聲明,我個人對於電影中最強冷兵器的選擇是亞瑟王的王者之劍。不過,我可沒心情參與到這場辯論之中。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諾切的身上,他正在把一個巨大的唾沫紙團彈向凱西。紙團準確地命中了凱西的後腦,隨後掉在了地板上一大堆濕乎乎的紙團中間。

被打中的凱西愣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轉過頭來,隻是把身體盡量地向下沉,想避開下一發口水炮彈。

諾切的行徑與經常酒後虐待他的父親有直接的聯係,不過在我看來,這種聯係不能成為欺淩他人的借口。我老爸很早就去世了,但我卻沒有因此而欺負其他人。

話說回來,我在情緒控製方麵有一點兒小問題,還有點兒暴力傾向,這些曾被學校記錄在案。

噢,對了,外星飛船從我鐘愛的電子遊戲裏飛出來,差點兒忘了這碼子事了。

所以說,我大約沒有資格對別人的精神狀態評頭論足。

我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同學都盯著凱西,大概想看看他會不會站起來麵對諾切。然而凱西隻是抬眼看了一下賽爾斯先生——他依舊聚精會神地玩著填字遊戲,對麵前的這一幕毫無察覺。

諾切又發射了一枚口水炮彈,凱西拚命向下縮著身子,仿佛他的下半身正在融化一般。

我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想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並告誡自己別管閑事。但是我忍不了了。

諾切在折磨凱西,而其他人都冷眼旁觀,這不僅讓我討厭自己,還對人類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情緒。如果宇宙中果真存在其他的文明,為什麼他們會想要與人類接觸?如果我們是這樣對待我們的同類,那還會善待遠道而來的外星人嗎?

一幅天刃戰機的畫麵清楚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使我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我默念著德雷克方程12和費米悖論13,想放鬆下來。我知道宇宙中可能存在其他的生命形式,但鑒於宇宙的廣闊,從天文學的角度上來說,我也知道我們幾乎不可能接觸到任何地外文明,更別說是在窗外看見飛碟了。也許我們隻能一直待在太陽的第三行星上直至滅亡。

我感到下巴上一陣刺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拚命咬著牙關,後槽牙都快被我咬碎了。我費了一番工夫才讓牙關放鬆。我回頭張望著埃倫,想看她有沒有注意到發生的一切。她也在盯著凱西,臉上帶著無能為力的表情,眼睛裏卻充滿憐憫。

就是這種表情讓我終於崩潰了。

“紮克,你在幹嗎?”我聽見迪爾緊張地小聲說道,“坐下!”

我向下掃了一眼,才發覺自己已經站了起來。我的視線始終鎖定在諾切和凱西的身上。

“是呀,別管閑事!”克魯茲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別衝動啊。”

但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是怒不可遏了。

我原本想走到諾切身後,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砸在課桌上。

可是我沒有那麼做。我隻是彎下腰,從凱西椅子後麵的地上拾起了所有紙團。我把這些紙團都用力揉在一起,捏成了一個濕漉漉的大紙球,然後直接朝諾切的頭上砸了下去。紙球發出的撞擊聲讓我感到非常滿足。

諾切一躍而起,飛快地轉過身來。但當看到我在瞪著他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發白,但依然圓睜著雙眼。

教室裏爆發出了一陣噓聲。同學們都知道我和諾切在初中時的過節,看到我們要再幹一架,他們激動不已。第七節綜合數學課的同學們頓時興奮起來。

諾切用手把黏在頭頂上的紙球抓了下來,憤怒地扔到教室的另一頭,紙球裏掉下的小紙團落在了其他幾個同學的身上。我們倆怒目相對,我注意到諾切的口水順著他左邊的臉頰流了下來。他抹了一下臉,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我。

“終於決定要為你的男朋友出頭了,萊特曼?”他嘴巴裏嘟囔著,無法掩飾話音中的顫抖。

我咧嘴笑了笑,往前邁了一步,並把右手舉了起來。這一招的效果很理想,諾切蹣跚著向後退了一大步,他被自己的椅子絆了一下,差點兒摔倒在地。雖然他立刻就重新站穩了,但卻尷尬得漲紅了臉。

教室裏變得一片寂靜,隻聽見老掛鐘發出的滴答聲。

“來吧,”我心裏想,“給我一拳,給我一個打你的理由。”

不過,我發現在諾切的眼中,恐懼漸漸蓋過了憤怒。也許他從我的眼神中發現我正處在精神失常的邊緣。

“瘋子。”他輕輕地嘀咕了一句,接著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還隔著肩膀對我豎了一下中指。

我意識到自己的右拳依然高舉著,當我把它放下之後,全班好像都鬆了一口氣。我看了看凱西,希望他能至少點頭表示一下謝意。但他依舊像一隻挨了打的狗一樣蜷縮在座位上,瞧都不敢瞧我一眼。

我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埃倫,她也正巧向我看來,但立刻就望向別處,不願意接觸我的目光。我掃視著教室裏的其他人,隻有兩個人——克魯茲和迪爾——向我投來了關切的眼神。

與此同時,賽爾斯先生終於從填字遊戲中抬起頭來,他注意到我正像一個連環殺人狂一樣瞪著諾切。他笨手笨腳地戴上助聽器,打開電源,來回看著我和諾切。

“怎麼回事兒,萊特曼?”他邊用彎曲的手指指著我,邊問道。見我一言不發,他皺了皺眉,說道:“快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但我卻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如果我在這裏再待上一秒鐘,我的腦袋就要爆炸了。我隻能從賽爾斯先生的麵前徑直走出了教室。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背影。

他在我背後大聲叫道:“你現在最好給我到辦公室去!”

我向著最近的出口跑去,運動鞋底在走廊打蠟的地板上發出尖利的摩擦聲,驚動了一間又一間正在上課的教室。

我似乎跑了很久,終於衝出了學校大門。跑向學生停車場時,我的眼睛在天空中四處搜尋著。看見我的人一定會以為我已經瘋了,我的動作就像是在觀看兩個隱形巨人打網球,又像是作勢衝向風車的堂吉訶德。

我的車停在停車場的最後麵,那是一輛1989年生產的道奇歐姆尼。它渾身布滿了刮痕、凹陷和鏽斑,曾經是我父親的座駕。十六歲生日那天,媽媽把車鑰匙給了我,在此之前,它一直套著油布,閑置在我家車庫。我懷著複雜的心情收下了這份禮物。它樣子難看,舊得幾乎無法開動,而且媽媽正是在這輛車裏、在學校停車場如今我停車的這個位置懷上我的。那年情人節,老媽溜了出來,喝很多酒之後又連續看了幾遍《情到深處》——俗話說“酒能亂性”,而且她特別喜歡卡梅隆·克羅威導演的愛情片。

不管怎樣,這輛歐姆尼現在是我的了。人生就是不斷這麼轉圈吧。不值錢的車總比沒車好,特別是對於窮高中生來說。我盡量不去想青春期的爸媽放著彼得·加布瑞爾14的磁帶,在車後座上幹的好事。

是的,這輛車裏的磁帶卡座還能正常工作。雖然我有錄音機轉接線,能在汽車音響裏播放我手機上的音樂,但是我更樂意聽老爸留下的那些集錦磁帶。他最愛的樂隊也成了我最愛的樂隊——ZZTop、AC/DC、範海倫、皇後。我發動了歐姆尼那“動力澎湃”的四缸發動機,發電廠樂隊翻唱的名曲《興奮起來》就從破舊的揚聲器裏噴薄而出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疾馳在郊區迷宮般的街道上。這樣開車很危險,尤其是我一麵開車,一麵還要注意天空。現在是下午五點鐘,一輪滿月已經若隱若現了,我牢牢地盯著它,總覺得它是別的什麼東西。結果,我闖了兩個紅燈,還差點兒撞上了一輛越野車。

在那之後,我打開了雙跳燈,緩慢地開完了到家之前的最後幾英裏路——我的意識依舊探出窗外,緊盯著天空。

1 1966年密歇根UFO事件中,官方稱目擊者們看到的是沼氣產生的火花。從此以後,“你看到的是沼氣”就成了UFO 圈的一句玩笑話。

2 這句話是電影《星球大戰》中的一句台詞,貝魯是盧克·天行者的養母,他們就生活在一個偏遠的行星上。

3 電影《星球大戰》係列中帝國軍隊的戰機。

4 影視係列《星際迷航》中克林貢人的戰機。

5 這裏指的是奧齊·奧斯本(Ozzy Osbourne),美國著名搖滾歌手,素以行事瘋狂而著稱。他有一首歌曲名字就叫《瘋狂列車》。

6 雲堤是一種低密積雲沿線性排布的自然現象,通常是遠處具有明顯界線的雲塊,覆蓋了相當一部分地平線處的天空。

7 《星際迷航》中星艦學院裏一項著名的測試。該測試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用來鍛煉學員承受壓力的能力。

8 《霍比特人》中比爾博所使用的精靈匕首。

9 《魔戒》中精靈的幹糧。

10 奇幻小說《精靈寶鑽》中描述的精靈都市,後來在《魔戒》和《霍比特人》中也有提及。

11 此處是嘲笑電影《雷神》中演員的口音和發型。

12 美國天文學家法蘭克·德雷克提出的用來推測“銀河係內,可能與我們接觸的外星高等智慧文明的數量”的公式。

13 物理學家費米提出的闡述對地外文明存在性的過高估計和缺少相關證據之間的矛盾。

14 20世紀70、80年代美國著名搖滾歌星,創世紀樂隊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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