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跌跌撞撞朝小診所走去。

經過小區門口時，我看到了保安李爺爺，他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們說他得了老年癡呆症，遲早會變得和我一樣。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憐憫。

他招了招手讓我過去，神秘兮兮的從保安室裏拿出兩隻雞腿遞給我。

我沒接，隻後退兩步，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李爺爺，我今天不想吃雞腿，我想吃藥！”

“吃那種能讓人馬上死掉的藥！”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臉上的笑意都開始發苦。

“傻孩子，別胡說八道！”

“你還有媽媽和妹妹，不像我，連個親人都沒有，我都還沒死，你死什麼！”

“走，跟我回去！”

他不懂，沒有親人才好呢。

我有媽媽和妹妹，可我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麻煩。

李爺爺拉著我的手想送我回家，我卻固執的抱緊一旁的大樹，不肯挪動半點。

他無奈的鬆開手。

“小汐，你乖乖在這等著，我去讓你媽來接你！”

他轉身朝我家方向跑去。

我也轉身，朝小診所跑去。

這是我要送給媽媽和妹妹的禮物，誰都別想阻止我！

診所裏人很多，也很忙碌。

沒人願意搭理我這個傻子。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嘲諷和漠然。

讓我無所適從，也無處可躲。

我鼓起勇氣，拉住每一個經過的人，問他們想死得吃什麼藥。

他們都不肯理我，還罵我是傻子，神經病。

我出奇的憤怒。

這些壞人，他們一定是不願意讓媽媽和妹妹開心。

我推開他們，徑直衝了進去，把擺滿藥的貨架推倒。

在尖叫聲和怒罵聲中，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抓起散落一地的藥片拚命往嘴裏塞。

真苦呀，苦的我有點想吐。

但我死死捂住嘴，不許自己吐出來。

我太想再看到媽媽笑一次了，所以，我一定得死！

可惜，我還是沒能死成。

媽媽帶著妹妹趕來時，我已經把所有的藥都吞到肚子裏了。

頭有點暈，胃裏也翻江倒海般疼。

我想告訴她，我吃了藥，很快就能死掉了。

可一張嘴，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媽媽眼睛都紅了，她抄起靠在牆邊的鐵棍，狠狠朝我抽過來。

卻被診所的人死死攔住。

“她是個傻子啊，你打她有什麼用！”

“剛進店時她問我們，吃什麼藥才會死，這孩子是不是想自殺啊？”

媽媽崩潰般捂住臉，痛哭出聲。

“她哪裏是想自殺，她是想毀了我啊！”

“剛剛才砸了超市的貨架，現在又砸你們的，她這是想要逼我去死啊！”

我想解釋，可我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了。

診所的人讓媽媽帶我去醫院洗胃，可她已經沒有錢付醫藥費了。

她把我拖回家，摳我的喉嚨讓我吐出來。

等我吐完後，她又讓我跪在客廳裏，用她能找到的一切東西打我。

衣架被打斷，就換成皮帶，皮帶抽斷了，又換成掃把。

妹妹也像個小瘋子一樣撲過來捶打我。

她人不大，力氣卻不小。

一巴掌下去，我嘴角都被打出血來了。

要是以往，我一定會嚎啕大哭。

但這次，我卻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

是我做錯了，我沒能死成，還給她們帶來了許多麻煩。

等她們打累了，我才起身，腳步踉蹌的走回房間。

全身都火辣辣的疼，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夜，我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涼意驚醒。

妹妹站在床邊，滿眼恨意的握著一把水果刀。

而冰冷的刀尖正抵在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