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戒斷症狀

路易透過牆看過去，傀儡師在搗鼓他的電流罩。他想到了死亡，成千上萬的驚人的死亡數字。他又想到了身邊這兩個操控著他腦子裏的電流的外星人，幻想著他們的死亡，以及自己死去的感覺。

傀儡師兩個扁平的腦袋不停地變換動作，一會兒平穩地端著，一會兒轉動，一會兒又用鼻子頂頂那個小黑盒，仿佛把盒子當成午餐小口小口地吃著。長長的舌頭還有靈敏的嘴唇在盒子裏麵撥弄。才幾分鐘，傀儡師就把定時器重新設定好了，現在的定時是一天三十個小時，電流量減半。

第二天，他感到了一種純粹喜悅，完全未經人類的感官過濾。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感到煩惱了，隻是……

路易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那天晚上，當電流被過快地掐斷時，低落的情緒籠罩在他頭上，宛如一團濃厚的藏紅花煙霧。

接著，喀密躬下身子，把電流罩從路易的頭皮上拔出來，放在踏碟上。它將被傳送到駕駛艙，以便重新定時。

路易蹦了起來，大聲尖叫。他抓住克孜人那毛茸茸的手臂，爬到他寬闊的後背上，要把他的耳朵揪下。克孜人轉過身來，路易發現自己抱著一隻大胳膊，胳膊猛地一揮，就把他甩到了房間的另一頭。他倚牆爬起來，摔得有些懵，血從撕破的手臂流了下來。路易趕緊轉身防備下一波攻擊。

他轉過身，正好看見喀密跳上踏碟，“幕後人”的嘴在操作台上鼓搗。

喀密蹲在黑色的踏碟上，一副又凶又蠢的樣子。

“幕後人”說：“這些踏碟傳送不了這麼大的東西。你認為我是個傻瓜嗎，會把一個克孜人傳到我的駕駛艙來？”

喀密咆哮著：“偷吃樹葉需要什麼腦子？”他把電流罩輕輕一彈，丟還給路易，自己踉踉蹌蹌地爬到水床上去。

事情和計劃有些出入。喀密從路易頭頂上抓起電流罩時，它剛剛斷電，結果把路易激怒了，也轉移了傀儡師的注意力。

“幕後人”說：“下次我修改你的電流罩時，我會在你接入之前完成。這會讓你高興點嗎？”

“你太他媽知道怎麼樣讓我高興了！”路易緊緊地握住電流罩。當然，它已經停掉了，直到定時器讓它再次啟動。

“你幾乎跟我們一樣長壽，這些不會占據你許多時間。”“幕後人”哄勸他，“你將會比夢想的還要富有！環形世界的飛船使用了一種很經濟的大規模物質轉化方式，他們一定也用了同樣的方法來建造環形世界本身！”

路易吃驚地抬起頭來。

“可惜我們不知道那些機器的質量和體積，”傀儡師繼續說道，“環形世界的太空飛船是龐然大物。但我們不需要運送它。必要的話，一張深度雷達拍攝的全息照片，加上一些機械運作實況的全息照片，就足以說服我的人民了。然後，我們隻需要派一艘‘眾品四號’去把它弄回來就行。”

這個外星人並不指望一個處於電流癮戒斷中的人類能完全聽進去他的話——這當然不可能。但是，路易眉毛底下的雙眼緊盯著喀密，關注著他的反應。

這克孜人真叫人佩服。他呆住了片刻，然後說：“你是怎麼失去你的‘幕後人’身份的？”

“這個故事很複雜。”

“我們剛剛進入環形世界係統，我們還得降落110億英裏，需要以每秒5.2五英裏的速度下降。現在才過了一天。我們有的是時間。”

“的確，而且也沒有其他有益的事可做。那麼你肯定知道，在我們當中，一直就存在著保守派和實驗派。通常掌權的都是保守派。但是，在我們的星球因為過度使用工業能源而遭受熱汙染時，實驗派把我們的世界移到了玫瑰花環裏去。那時我們處在一個實驗派政權的統治下，他們對兩個星球進行了改造，並在上麵進行農業耕種。之後的一個政權又把另外兩個星球移了進來，這兩個星球曾經是一顆遙遠的冰凍巨星的衛星……”

此時，喀密已經緩過勁來，他平息了自己的焦慮，思考著該說些什麼。好極了！這位克孜人似乎又恢複了他曾經擔任過的角色：動物對話官，一個第一次出使人類社會的大使。

“……我們采取了必要的行動，然後就被廢黜了。這也是慣例吧。我們的探測器發現克孜帝國那會兒，實驗派開始掌握政權。我相信涅索斯跟你們說過我們是怎麼處理這個事情的。”

“你們支持了人類，”喀密的語調冷靜得出奇，路易本來以為說了這麼久，他應該有時間打爛這堵牆了。“在與人類的四次戰爭中，我們前後四代最強大的戰士都死光了，這樣一來，我們那些相對溫良的同類才可以繁殖後代。”

“我們希望你們學會跟其他族類和睦相處。我這一派的人也在這個地區建立了一個貿易帝國。盡管有了這些成功，我們的權威卻在減弱。接下來，我們發現了銀河係核心的爆炸。衝擊波在兩萬年左右會到達我們所在的地方。於是我們這派重新掌權，並安排了行星艦隊的大撤退。”

“你們真夠幸運的。可他們還是把你給罷黜了。”

“是啊。”

“為什麼？”

傀儡師沒有馬上回答，稍停片刻之後，他說：“我的一些決定不受歡迎。我幹擾了人類和克孜人的命運。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們不少的秘密。為了培育出‘幸運’品種的人類，我們幹擾了地球生育法，並在第一次人類與克孜人的戰爭中幫助了人類，從而繁育出更理智的克孜人。我的前任建立了星際貿易帝國——眾品公司。我們的人都說涅索斯具有瘋狂的品質，因為我們的族類隻有瘋子才會拿生命到太空中去冒險。我計劃送你們到環形世界探險的時候，那些人也認為我瘋了，竟敢去跟一個技術那麼先進的文明接觸。可是不去麵對危險，並不表示危險不存在啊！”

“所以他們罷黜了你。”

“這也許是個……好使的借口吧。”幕後人不安地走來走去，發出“哢啦啪——哢啦啪”的腳步聲，“你知道我答應涅索斯，隻要他能從環形世界回來，我就做他的配偶——這是他要求的條件。他回來之後我們就交配了——然後又交配了一次，這一次是因為愛。涅索斯是個瘋子，而我這個‘幕後人’也經常發瘋，於是……他們把我罷黜了。”

路易突然問道：“你們倆誰是雄性的？”

“你怎麼沒有問過涅索斯這個問題呢？不過就算你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你的，對吧？涅索斯對於某些話題是很害羞的。跟你說吧，路易，我們有兩種雄性。我這種把精子放進雌性的體內，涅索斯那一種的把卵子放進雌性體內，兩個器官幾乎長一個樣。”

喀密問道：“你們有三套基因嗎？”

“不，隻有兩套。雌性並不貢獻任何基因。事實上，雌性之間也以另一種方式相互交配，從而繁育出更多的雌性。嚴格說來，她們不屬於我們族類，盡管曆史上她們一直跟我們有著共生關係。”

路易皺了一下眉頭。傀儡師的繁殖方式跟掘土蜂很相似啊：孕育出來的幼蟲會吃掉它們的寄主。涅索斯拒絕談論性交是有道理的，這是讓人難受的話題。

“我是對的，”“幕後人”說，“我派探險隊去環形世界是正確的，我們會證明這一點。”

“飛入環形世界花了五天，在太空港棱台上停留不能超過十天，還需要五天才能抵達扁平空間，到了那裏之後我們可以依靠超空間引擎離開，根本不需要登陸環形世界。哈爾羅蒲麗爾拉拉爾告訴涅索斯，環形世界的飛船上裝載著大量的鉛，因為鉛的密度大，占用的空間更少。在旅途中，他們把這些鉛轉化成空氣、水和燃料。保守派政府應付不了這樣的技術。他們一定會恢複我的職位。”

斷電造成的抑鬱感讓路易笑不出來。不過，這一切還是讓他覺得很好笑，想到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的錯，就更覺得好笑了。

第二天早上，那個外星怪物又把電流罩的電流量減少了一半，然後就離開了。對此路易並沒有多大反應，隻要還有電流流入大腦，他就是滿足的。但是一旦定時器停止工作，路易就會出現抑鬱症狀，多年以來他一直都在忍受這種痛苦，已經習以為常了，他知道當電流重新接上時，自己的感覺就會好起來。現在他的斷電抑鬱症狀比原來更糟，他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這兩個外星怪物隨時都會掐斷他的電流……即使他們不這麼做，他也不得不自覺放棄。

兩個外星怪物在那四天當中到底談論了什麼，他並不清楚。他隻是盡情地享受電流帶來的那種令人銷魂的感覺。他模糊記得他們倆從電腦中調出了一些全息照片。

那是環形世界原住民的一張張臉：完全被金色頭發遮住的年輕人的臉（有一張臉倒是刮得很幹淨，是個牧師）、空中城堡裏的巨大金屬線雕塑（挺拔的鼻梁，光禿禿的腦袋，刀刻的唇線）、哈爾羅蒲麗爾拉拉爾（不確定她是不是人類），還有“追尋者”，那個四處漫遊的家夥，蒂拉的護花使者（他基本上算人類，但肌肉發達得像金克斯人，沒有胡子）。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許多城市，地上的隨著時間流逝荒廢，天上的隨著能源枯竭而墜毀。有一張全息照片是“說謊者號”向一個陰影方塊撞過去的一瞬，還有一張是一座城市被纏卷在一團烏雲之中，那烏雲是陰影方塊掉下來的線纜。

太陽從一個小點變成一個帶亮邊的黑點，它的光亮被裝在“火熱探針號”船殼內的光焰屏蔽係統給遮擋住了。環繞著太陽的藍色暈圈越來越大。

路易曾夢見過回到環形世界。在一個巨大的懸浮監獄裏，他頭朝下懸掛在自己那輛燒焦了的飛行摩托上，距離堅硬的地板有九十英尺高，地板上滿是先前那些俘虜的森森白骨。涅索斯的聲音在他的耳朵裏響起，答應前來救援，卻永遠不會出現。

醒來後他像往常一樣選擇了逃避，直到第四天傍晚他才看了一眼晚餐，接著把它倒掉，點了麵包和一些口味不同的奶酪。過了四天他才意識到，又可以好好地品嘗奶酪，說明自己已經逃掉了武裝特工部的追殺。

除了能過電流癮，這世界還有什麼好的？路易自問道。奶酪。睡盤。愛（這不太實際）。瘋狂地給皮膚染色。自由、安全、自重。要贏不要輸。該死的，我幾乎忘了該怎麼想這些問題了，我已經不會思考了。自由，安全，自尊自重。再耐心一點，我就可以邁出第一步了。這裏還有什麼好的？咖啡兌白蘭地。電影。

早在二十三年前，動物對話官就曾經把那艘叫“說謊雜種”的飛船開到環形世界的邊緣。此時，喀密和幕後人正在看著當時的記錄。

從近距離看，環形世界是左右兩條直線在透視的消失點彙合。從內表麵的藍色格子與上下邊緣牆的上交彙處看，飛船減速係統的圓環好像直接飛進了現實裏，一個又一個，在紅外線成像、可見光、紫外線或深度雷達成像中看起來都一樣。有時它們以慢動作劃過，這時便可以看到巨大的電磁體，每一個都一模一樣。

但是路易·吳從頭到尾完整地看了八個小時的幻想史詩片《換靈地球》，突然醉了起來。也難怪，咖啡加白蘭地、白蘭地加蘇打，最後幹脆是直接喝白蘭地。他看的是一部真正的電影，不是感官幻覺。這部電影使用了真人演員，隻需要人類的兩種感官（看和聽），他離脫離現實也隻差兩步。

他也曾試圖拉著喀密討論那不可思議的視覺特效，但他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敢在醉醺醺的情況下跟喀密談話。“傀儡師有隱蔽的耳朵，隱蔽的耳朵……”

環形世界在眼前越來越大。

兩天來，它一直是一個蝕刻精細的藍色圓環，看上去窄而單薄，有點偏離它的太陽中心。隨著太陽的黑圈增大，它也在變大。較大的細節漸漸顯現出來，一個由矩形連成的內環出現了，這是陰影方塊。一道邊緣牆——雖然隻有一千英裏高——擋住了視線，使他們看不見環形世界的內側表麵。到了第五天傍晚，“火熱探針號”基本完成了減速。這時，那道邊緣牆已經成了一道橫跨星空的巨大黑牆。

路易沒有插電，今天他強迫自己取消這件事。正好，這時“幕後人”也對他說，在安全著陸之前不會給他任何電流。路易聳了聳肩，心想很快就過去了，既然——

“太陽耀斑爆發了。”“幕後人”說。

路易抬頭遠望。流星防禦係統把太陽擋住了。他看到的隻是日冕，一圈火焰包圍著一個黑色的圓盤。“給我們看看圖像。”他說。

眼前開了一個長方形的“窗口”，太陽變成一個帶著花紋圖案的巨大圓盤，為了方便觀看，亮度被調暗了很多。這個太陽比地球的太陽稍小一點，溫度稍低一點。它沒有黑子，除了中心有一塊灼眼的光亮，也沒有其他耀斑。“我們的觀察角度不好，”“幕後人”說，“正對著耀斑。”

喀密說：“也許這太陽最近變得不穩定了，所以環形世界才會偏離中心。”

“或許吧。根據‘說謊者號’的記錄，就在你們朝著環形世界衝去的時候，太陽就出現了一次耀斑，但那一年中的大多數時候那太陽都是平靜的。”“幕後人”的兩顆頭顱停在控製台上方，“奇怪了，那些磁場圖案——”

黑色的圓盤滑到了黑色的邊緣牆後麵。

“這顆恒星的磁場圖案太奇怪了。”“幕後人”繼續說。

路易說：“那就回去再看一看吧。”

“我們的任務不包括收集偶然數據。”

“你沒有一點好奇心嗎？”

“沒有。”

從不到一萬英裏遠的地方看，那道黑色的牆直得好像是用尺子畫出來的。黑暗之中，加上環形世界的轉速，將所有細節都模糊了。“幕後人”把望遠鏡屏幕設定成紅外成像，但也看不出什麼來……等等！沿著邊緣牆的底部有許多深色區塊，是一些高三十到四十英裏的三角形低溫區域，在那一千英裏高的邊緣牆內側，似乎有東西把陽光反射了回去。

牆的底部，有一條顏色更深的，也就是溫度更低的線，在從左到右移動著。

喀密小心地問道：“我們是登陸還是僅僅懸停？”

“懸停，先觀察一下情況。”

“財寶是你的。你可以不拿就離開，隻要你高興。”

“幕後人”不安起來。他的腿緊緊勾住駕駛員的坐凳，背上的肌肉不停抽動。喀密倒是很放鬆，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他說：“涅索斯擔心自己會害怕，所以請了一個克孜人當駕駛員。你當然不敢讓我替你開船，但是自動係統呢？你能不能去靜力場裏躲一會兒，讓自動係統替你控製‘火熱探針號’降落？”

“要是萬一出現緊急情況呢？我對這種事沒有準備。”

“如果你必須親自帶我們著陸，那就來吧。”

“火熱探針號”調頭朝下，開始加速。

“火熱探針號”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沿著那條黑線飛了幾十萬英裏，才跟上環形世界每秒770英裏的轉速。“幕後人”開始慢慢靠近——很慢很慢，路易懷疑他是不是想退縮了。他全神貫注，沒有一絲不耐煩。他此時也沒有飛電，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著陸更重要了。

可是喀密的耐心是從哪裏來的？喀密是不是感覺到自己正在返老還童呢？一個人，如果活了超過一個世紀，就會覺得時間對他來說是無窮無盡的，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難道克孜人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嗎？不過……喀密是個訓練有素的外交官，也許他不過是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罷了。

“火熱探針號”靠著腹部推進器保持平衡。相當於0.992G的推進力使它開始圍繞環形世界的軌道，如果沒有這個力量，飛船就會向外飛到星際空間裏去。路易看著傀儡師那兩顆頭在左衝右突，時而糾纏在一起，不停檢查著周圍的儀表、刻度、屏幕。路易看不清那些東西。

那條黑線現在變成了一排分得很開的圓環，每個直徑有一百英裏，紛紛向後飄過。在第一次探險時，他們從一份年代久遠的記錄中看到，飛船在離邊緣牆五十英裏的位置等待那些加速圈把它們吸入，並把它們的速度同步到環形世界的轉速，最後把它們從遠端吐出來，落到太空港的棱台上。

左右兩邊的黑色邊緣牆在透視消失點會聚。現在他們離邊緣牆很近了，隻有幾千英裏遠。“幕後人”傾斜船身，對齊那些線性排列的加速器。線圈延伸數十萬英裏……不過，環形世界的人們沒有重力發生器。他們的飛船和船員會受不了很高的加速度。

“那些圈圈沒有激活，我甚至找不到監測船隻進入的傳感器。”他的一隻腦袋轉過來告訴他們，又迅速地轉回去繼續工作。

太空港棱台到了。

棱台寬七十英裏，上麵高高聳立著具有漂亮曲線的吊車，還有幾個圓形建築物和一些低矮的平板卡車。除此之外，還有飛船：四個頭部扁平的圓柱體，其中三個已經損壞，弧形的船身裂開了。

“希望你帶了照明。”喀密說。

“我還不想被發現。”

“你有看到誰注意到我們了嗎？你打算黑燈瞎火地降落嗎？”

“沒看到。不打算。”“幕後人”說。話音剛落，“火熱探針號”前麵射出一道雪亮無比的光——當然，這其實是一種輔助武器。

那些飛船巨大無比，一個打開的氣密艙在上麵隻是一個黑色斑點，上千扇窗戶在圓柱體的船身上閃閃發光，就像是撒在蛋糕上的糖霜顆粒。有一艘船看起來完好無損，其他幾艘已經破裂，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內部部件暴露在真空中，任憑其他旅者的肆意窺探。

“沒有進攻跡象，沒有收到警告。”傀儡師說，“那些建築和機器設備跟棱台和飛船一樣，溫度都是174K。這個地方已經被荒廢很久了。”

那艘完好的飛船腰部有一對巨大的環狀體，像銅色的甜甜圈。它們一定有船體質量的三分之一，或者更多。路易向大家指出這點來：“可能是衝壓磁場發動機。我研究過太空飛行史。一台巴薩德衝壓發動機能產生一個磁場，去搜集太空中的氫離子並把它們導入一個壓縮區進行核聚變。這就有了永無止境的燃料供應。但你必須帶著艙載燃料箱和噴射發動機，在飛船速度太慢無法搜集氫離子時用得著。那兒就是。”在另外兩艘被劫掠的飛船裏，一些罐子隱約可見。

在那三艘被洗劫一空的飛船上，甜甜圈形狀的大圓環都不見了。路易疑惑不解。不過，巴薩德衝壓發動機通常使用磁單極子，而在某些情形下，磁單極子是貴重的資源。

還有個問題讓幕後人想不通。

“那些罐子是用來裝載鉛的吧？但他們為什麼不把它包在船的外圍？那樣，在轉化成燃料之前，這鉛還能對船身起到保護作用。”

路易閉口不言。根本就沒有鉛。

“實用性問題吧，”喀密說道，“也許他們會碰到戰鬥。如果鉛包在船身外就熔化掉，這樣飛船就會沒有燃料。‘幕後人’，先把我們降下去吧，我們去那艘完好的船上找答案。”

“火熱探針號”懸停在空中。

“離開挺容易的，”喀密語帶譏諷，“先把我們慢慢地放到棱台上，然後關掉推進器。我們掉進扁平空間，你就可以啟動超空間引擎猖狂逃命了。”

“火熱探針號”平穩地降落在太空港的棱台上。“幕後人”說：“在踏碟上站好。”

喀密照辦。消失了之前，他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音——不是咯咯笑聲，更像是一聲貓的咕嚕聲。路易跟在他後麵，轉眼就到了另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