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再一次在媽媽的指揮下,衝向了一輛行駛的轎車。
劇烈的撞擊感比上次更沉悶,身體裏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這次我住進了病房。
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空氣裏彌漫著更濃的消毒水味道。
媽媽手裏的紅鈔票也變得更厚了。
她給我買了一個更大的蛋糕。
就放在床頭櫃上,散發著甜膩的氣息。
上次的醫生阿姨出現在病房裏,攔住了她讓我吃蛋糕的動作。
「他內臟有損傷,現在不能吃這些。」
媽媽瞥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自顧自地拿起蛋糕,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我眼巴巴地看著奶油在她唇間消失。
胃裏空蕩蕩的,卻不是因為饑餓。
原來,不是所有的「危險」,都能換成蛋糕。
醫生阿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這位病人家屬,距離上次來醫院隻過了五天,這次傷勢更加嚴重了。」
「你對無痛症缺乏最基本的認知和責任心,我們醫院有專門科普部門,你可以去參加一下。」
旁邊的病人和家屬投來異樣的目光,低聲議論著。
媽媽猛地抬起頭,尖聲頂撞回去。
「張醫生,你知道我這十幾年是怎麼過的嗎。」
「我沒日沒夜地看著他,怕他摔,怕他碰,怕他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弄死了!」
「我三十多歲,頭發就白了一半,誰體諒過我。」
我看著她通紅的眼眶,想起那些年。
她總是跟在我身後,一次次把我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
她的聲音裏總是帶著哭腔。
「這個不能碰!」
「那裏不能去!」
雖然我總是不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不能,但我愛她。
她不讓我做的,我就不做。
現在,她讓我去做她曾嚴令禁止的「危險」事情。
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而且,我很喜歡這樣。
媽媽不再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睛裏閃著光。
和看她口袋裏那些紅色鈔票時一模一樣。
我很滿足。
當晚,媽媽推著輪椅,帶我悄悄離開了病房。
月光灑在空蕩蕩的停車場。
她讓我的輪椅緩緩滑向一輛汽車。
鳴笛聲響起,司機匆忙刹車,但已經晚了。
輪椅翻倒,我又一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衝擊。
這一次,胸腔裏像是有什麼炸開了。
司機從車裏慌張地跑出來,是那位一直擔心我的醫生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