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循心不在焉地坐在書房裏，手中的公文已經許久沒有翻動一頁。

窗外暮色漸沉，他的思緒卻始終停留在今日楚念卿那冷漠的眼神上。

"公子，晚膳已經備好了。"小廝在門外輕聲提醒。

顧循這才回過神，發現燭台上的蠟燭已經燃了大半。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向膳廳。

晚膳時，顧夫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兒子的異常。

"循兒，可是朝中事務繁忙？"

顧夫人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放在他碗裏，"你今日吃得很少。"

顧循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母親不必擔心，兒子隻是有些乏了。"

顧夫人歎了口氣："是為楚家那丫頭的事吧？"

顧循手中的筷子頓了頓，沒有否認。

"她拒絕了我。"顧循的聲音低沉，"她說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感情。"

顧夫人放下碗筷，神色複雜地看著兒子："你當真想娶她？"

"我......"顧循一時語塞。

他想起楚念卿與那位表哥親密的樣子，胸口湧上一股莫名的煩。

"我隻是覺得，她不該這樣糟踐自己。"

"你呀。"顧夫人搖搖頭，"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明明在意卻不肯承認。"

顧循沒有反駁。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頭那股無名火。

"明日我去楚府提親。"他突然說道。

顧夫人驚訝地看著他："你確定？"

"嗯。"顧循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既然她執意要與我劃清界限，那我就用最正式的方式告訴她，我顧循不是她能輕易擺脫的人。"

酒過三巡，顧循帶著幾分醉意回到房中。

他坐在窗前，望著楚府的方向出神。

月光如水，灑在他緊蹙的眉頭上。

"楚念卿......"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

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

那時她才十二歲，穿著鵝黃色的裙子，在詩會上對答如流，眼睛亮得像星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眼睛看他的時候不再有光了？

顧循猛地站起身，酒意上頭讓他有些踉蹌。

他扶著桌沿，下定決心般說道："明日就去提親。"

與此同時，楚府的老侯爺正在書房裏與幾位門客飲酒。

"侯爺，聽說顧太傅今日來府上了？"一位門客試探地問道。

老侯爺捋著胡須，得意地笑了。

"正是。顧家那小子對我家雪瑤頗為上心。"

"恭喜侯爺！"另一位門客立刻舉杯。

"若能攀上顧家這門親事，楚家東山再起指日可待啊！"

老侯爺多喝了幾杯，臉色泛紅。

"雪瑤那丫頭機靈，懂得抓住機會。不像念卿，整日裏隻知道讀書，連個男人都留不住。"

眾人哄笑，紛紛向老侯爺敬酒。

酒酣耳熱之際，管家匆匆進來稟報。

"侯爺，顧府派人來傳話，說明日顧太傅要親自登門提親。"

老侯爺聞言大喜："好！好！我就知道雪瑤有本事！"

他醉醺醺地拍案而起："傳我的話，明日闔府上下都要穿戴整齊，迎接貴客！"

翌日清晨，楚府上下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我站在廊下，冷眼看著仆人們忙進忙出。

昨夜祖父醉酒後的豪言壯語已經傳遍了整個府邸。

"大小姐。"雲岫匆匆走來，低聲道，"侯爺讓您去正廳。"

我整理了一下衣襟，緩步走向正廳。

剛進門，就聽見姨娘尖細的笑聲。

"雪瑤真是好福氣，能得顧太傅青睞。"

楚雪瑤羞答答地低著頭，眼角眉梢卻掩不住得意。

祖父見我進來，立刻板起臉。

"念卿，今日顧太傅來提親，你作為長姐要有個樣子。"

我平靜地應了一聲，在末座坐下。

"侯爺。"管家急匆匆跑進來，"顧太傅到了，還帶著顧夫人。"

祖父連忙起身相迎，姨娘拉著楚雪瑤緊隨其後。

我慢吞吞地站起來，站在人群最後。

顧循穿著一身靛藍色錦袍，氣度不凡地走進來。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在看到我時微微一頓。

"顧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祖父熱情地迎上去。

顧循拱手行禮："楚侯爺客氣了。"

寒暄過後，眾人落座。

顧夫人與祖父交談甚歡，而顧循則時不時看向我這邊。

我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對他的視線視若無睹。

"今日冒昧登門，是為犬子的婚事。"顧夫人終於切入正題。

祖父笑得見牙不見眼："顧夫人太客氣了。雪瑤能得顧太傅垂青，是她的福氣。"

顧夫人麵露疑惑。

"楚侯爺誤會了。犬子想要求娶的，是貴府的大小姐楚念卿。"

廳內瞬間鴉雀無聲。

楚雪瑤的臉色刷地變白，姨娘手中的茶盞差點跌落。

祖父張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是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