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剛蒙蒙亮,張嬤嬤就帶著兩個丫鬟闖進了我的閨房。
"大小姐該起了,今日開始學規矩。"
她粗魯地掀開我的被子,冷風灌進來,讓我打了個寒顫。
我沉默地坐起身,任由她們擺布。
張嬤嬤是祖父特意從宮裏請來的教習嬤嬤,專程來教我宮廷禮儀。
我知道,這是為了讓我在入宮後能更好地侍奉皇帝。
"挺直腰背!"張嬤嬤的戒尺重重打在我背上,"宮裏的貴人們最看重儀態。"
我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挺直腰杆。
膝蓋已經跪得發麻,但我不能動。
張嬤嬤說,這是為了訓練我保持端莊的姿態。
"大小姐學得真快。"
張嬤嬤難得露出滿意的神色。
"比老奴教過的許多閨秀都強。"
我垂下眼簾,掩飾眼中的譏諷。
她們不知道,我曾在顧府偷偷觀察過顧老夫人待客的儀態。
那時我一心想要成為配得上顧循的妻子,把那些規矩都牢牢記在心裏。
"明日繼續。"張嬤嬤臨走前交代,"後日老奴要檢查大小姐的茶道。"
等她們都退下後,我才允許自己癱軟在椅子上。
膝蓋火辣辣地疼,但我心裏更疼。
那些為了討好顧循而學的禮儀,如今卻要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卿兒。"表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給你帶了藥膏。"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進來吧。"
表哥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一個青瓷小罐。
他看到我紅腫的膝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們這是要把你往死裏折騰?"
"沒事。"我接過藥膏,"入宮前總要吃點苦頭。"
表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藥膏塗在我膝蓋上。
冰涼的藥膏緩解了灼熱感,但我心裏那股鬱結卻怎麼也化不開。
"聽說今日顧循來府上了。"表哥突然說。
我手指一僵,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整理裙擺:"是嗎?"
"他在前廳和你祖父談了很久。"表哥觀察著我的表情,"好像是來道歉的。"
我冷笑一聲:"道歉?向誰提?楚雪瑤嗎?"
表哥搖頭:"是向你。"
我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循來向我道歉?在我被家族拋棄,即將入宮的時候?
"我去看看。"我站起身,膝蓋的疼痛瞬間被拋到腦後。
前廳裏,顧循正和祖父對坐飲茶。
他穿著月白色長衫,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看到我進來,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念卿。"他站起身,聲音低沉,"我有話對你說。"
我站在門口,沒有靠近:"顧公子請講。"
顧循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冷淡,眉頭微蹙。
"我今日是來道歉的。"
"哦?"我挑眉,"顧公子不是一直覺得我粗鄙無禮,配不上你顧家門楣嗎?"
顧循的臉色變了變:"那時是我有眼無珠。"
"現在怎麼突然開眼了?"
我冷笑。
"是因為聽說我要入宮了?還是因為楚雪瑤攀上了更高的枝頭,不要你了?"
顧循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念卿,你變了。"
"是啊,我變了。"
我直視他的眼睛。
"那個追在你身後,為你一句話就能高興好幾天的楚念卿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不會再做任何人的附屬品。"
說完,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顧循急促的腳步聲,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念卿!"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顧公子請自重。從今往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
走出前廳,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
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憤怒。
顧循憑什麼認為,在他那樣對待我之後,我還會接受他的施舍?
"卿兒。"表哥追上來,擔憂地看著我,"你沒事吧?"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陪我去街上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