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識回籠時,鼻尖縈繞著濃鬱的藥香,混雜著長公主府特有的沉水香。
床畔的鎏金香爐正騰起嫋嫋青煙,明黃帳幔被一隻手緩緩掀開。
長公主坐在床邊,眼中滿是擔憂:“可算醒了。”
她指尖輕觸我的額頭,語氣裏帶著幾分慶幸。
“昨兒那陣仗,本宮這心都懸到嗓子眼兒了。”
觸手所及的錦被柔軟順滑,與侯府的被褥截然不同。
“少夫人,您醒了?”
守在床邊的映荷見我睜眼,驚喜地湊上前來,眼眶還帶著紅腫。
她與長公主對視一眼,咬著唇別開臉去。
長公主握住我的手,溫熱掌心傳來的溫度卻沒能驅散我心底的寒意:“太醫盡力了......”
她指尖摩挲著我手背上的傷痕,聲音放得極輕。
“好孩子,莫要怪自己。“
“初見你時便覺得合眼緣,往後若有難處,盡管開口。”
“我也從沒見過我的好皇弟如此擔心過一個人,想來也是緣分。”
我抬手撫上小腹,那裏的抽痛漸漸化作空洞的鈍感。
“皇上呢?”
我輕聲問道。
映荷眼神閃爍了一下,低聲回道。
“皇上將您送到這裏後,便讓人傳了太醫,還吩咐長公主府的人好生照料您,他先行回宮了。“
“臨走前還特意囑咐,等您醒了,身子好些了,再派人送您回侯府。”
我心中微動,君墨玄此舉,既保全了我的名聲,又暗中護我周全。
該說真不愧是為君者的一顆七竅玲瓏心嗎?
畢竟,他是九五之尊,而我隻是個侯府世子夫人,我們之間本不該有過多牽扯。
在長公主府休養了三日,太醫每日都來診脈。
確認我無大礙後,長公主便派了馬車,送我回雲陽侯府。
剛踏入侯府大門,就見蕭遇安坐在正廳的主位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江淺淺站在他身側,依舊是那副柔弱可憐的模樣。
見了我,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
“你還知道回來?”
蕭遇安見我進來,猛地一拍桌子,語氣冰冷。
“在長公主府丟盡了侯府的臉麵,如今還有臉回來?”
我看著他,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和離書。
一步步走到他麵前,將和離書重重擲在桌上。
“蕭遇安,這侯府的臉麵,我賀引珠不稀罕。“
“從今日起,你我和離,再無瓜葛。”
蕭遇安拿起和離書,看了一眼,突然冷笑起來。
“和離?賀引珠,你以為你是誰?“
“想滾可以,但是你賀家的嫁妝,休想從侯府帶走一分一毫!”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越發惡毒,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像是要讓所有人都聽見。
“更何況,你在長公主府與皇上不清不楚,誰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種?“
“怕不是早就跟皇上勾搭上了,人家沒稀得給你名分吧?”
“你這般不知廉恥,還好意思提和離?”
“我沒休了你,已經是給足了你賀家麵子!”
我氣得渾身發抖,卻也冷靜了下來。
我早料到蕭遇安會如此無賴,所以早已做了準備。
我從映荷手中接過一個信封,緩緩展開,將信紙遞到蕭遇安麵前。
“蕭遇安,你口口聲聲說我不知廉恥,那你看看這是什麼?”
信紙落在蕭遇安麵前,他低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是他寫給江淺淺的信,信中字字句句都流露著對江淺淺的情意。
最後一句赫然寫著:“待時機成熟,便稟明母親,娶淺淺為平妻,與你共享侯府榮華。”
滿堂嘩然,廳外的下人更是議論紛紛。
蕭遇安猛地抬頭,眼神慌亂:“你......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封信?”
“從哪裏弄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你的筆跡,你賴不掉。”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蕭遇安,到底是誰先與他人有染,背叛婚姻?“
“今日我以這封書信為證,遞上和離書,你說,夠不夠?”
蕭遇安被我問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淺淺見狀,似乎是怕我真把賀家的嫁妝帶走了,連忙上前拉住蕭遇安的衣袖,哭喊道。
“遇安哥哥,你快解釋啊,這封信不是真的,是她偽造的!”
我冷笑一聲,“這信上的字跡,府裏的賬房先生日日與你筆墨打交道,要不要請他來辨認一番?“
“還有,你給江淺淺買的那些首飾、布料,賬目上都有記錄,要不要我一一念出來?”
蕭遇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轉身對映荷說:“映荷,收拾東西,我們走。”
走出侯府大門,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我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這段婚姻,一朝斬斷,雖痛,卻也是解脫。
馬車緩緩駛動,朝著賀家的方向而去。
行至朱雀街時,突然一陣驚馬的嘶鳴聲傳來,馬車猛地失控,朝著旁邊的護欄撞去。
我在車廂裏東倒西歪,映荷嚇得尖叫起來。
就在這危急時刻,車簾被一股力量猛地掀開,一股凜冽的龍涎香撲麵而來。
我抬頭望去,竟然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