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寒硯醒來時,我正端著醒酒湯站在床邊。
他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目光從迷茫逐漸聚焦到我臉上。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眼神柔和得像清晨的霧氣。
"芊芊......"
他啞著嗓子叫我。
我僵在原地,醒酒湯在碗沿晃出一圈漣漪。
這不是他第一次叫錯名字,但每次聽到都像鈍刀割肉。
我放下碗,輕聲糾正:"我是薑舒。"
他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撐著床墊坐起身。
被子滑落,露出他精瘦的腰腹,上麵還留著昨晚的抓痕。
"怎麼是你?"他揉著太陽穴,語氣裏的嫌惡毫不掩飾,"沈芊呢?"
"她去巴黎了。"我平靜地回答,"你買的機票。"
溫寒硯的動作頓住了。
他抬頭看我,眼神銳利得像要看穿什麼。
我迎著他的目光,把醒酒湯往前推了推。
"喝了吧,能舒服些。"
他冷笑一聲,揮手打翻了碗。
瓷片碎了一地,湯汁濺在我的褲腳上。
"裝什麼好人?"
溫寒硯掀開被子下床,赤裸著上身走向衣櫃。
"昨晚趁我喝醉爬上我的床,現在又擺出這副賢惠樣子給誰看?"
我蹲下身收拾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了指尖。
血珠滲出來,在白色的瓷片上格外刺眼。
"是你拉著我不放的。"我抬頭看他,"你叫我別走。"
溫寒硯正在係襯衫扣子的手停住了。
他轉身麵對我,眼神陰鷙。
"所以呢?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
他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
"薑舒,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會對你負責吧?"
我慢慢站起來,把碎片扔進垃圾桶。
"我沒這麼想。"
溫寒硯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從西裝內袋掏出支票本,龍飛鳳舞地簽了個數字。
"拿著。"他把支票遞過來,"這五年辛苦你了。"
支票上的數字足夠我下半生衣食無憂。
我接過來,對折兩次放進口袋。
"謝謝。"
溫寒硯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皺眉。
"你就這麼急著走?"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找到下家了?"
我輕輕掙脫他的手。
"我已經沒用了,"我輕聲說,"比不上沈芊。"
溫寒硯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走到門口時,他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沈芊"。
溫寒硯看了我一眼,按下接聽鍵。
"嗯,剛醒......"他的聲音恢複了往常的慵懶,"想我了?"
我輕輕帶上門,把剩下的半句話關在了裏麵。
公寓電梯裏,我掏出那張支票看了看。
溫寒硯的簽名一如既往地瀟灑鋒利,就像他這個人。
我把支票撕成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我站在溫氏集團總部大樓前時,雨已經停了。
陽光照在玻璃幕牆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我眯起眼睛,最後一次核對手機裏的地址。
溫夫人的辦公室在頂層。
電梯上升的三十秒裏,我反複整理著衣領。
這件襯衫是五年前剛來溫家時買的,現在已經有些發黃。
"坐。"
溫夫人從文件堆裏抬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我。
"考慮好了?"
她從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麵前。
我注意到合同厚度比上次薄了許多。
"薪資減半,其他條款不變。"
她轉動著鋼筆。
"寒硯最近情緒不穩定,需要你繼續配合治療。"
鋼筆在實木桌麵上發出規律的敲擊聲。
我盯著合同上那個數字,想起溫寒硯今早撕碎的支票。
那個數字是這份薪資的二十倍。
"我能問問為什麼降薪嗎?"
溫夫人嘴角浮現出極淡的笑意。
"沈小姐父親注資了醫療實驗室,他們研發的替代藥劑下個月就能上市。"
她頓了頓,"當然,效果肯定不如你。"
“雖然減半了,但我們溫家會一直資助你的。”
"不了。"我把合同推回去,"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