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寓裏靜得嚇人，顧宸宇不在公寓。

我拉開衣櫃門，裏麵空了一半，他的衣服早搬走了，剩下我的那些孤零零掛著。

我把它們一件件扯下來，團成一團塞進箱子。

彎腰去拿床底的收納盒時，玄關那邊一抹刺眼的黃色晃了一下。

物業通知單，透明膠帶歪歪扭扭地貼在鞋櫃上。

“您名下固定車位（地庫B區12號）已申請變更使用人，新使用人為林薇薇，下周起生效。”

底下落款處，顧宸宇那簽名簽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一個車位而已？

他當時說得那麼輕巧。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顧宸宇推門進來，西裝搭在臂彎。

看見地上敞開的行李箱，眉頭立刻擰成個疙瘩。

“鬧夠了沒？”

他把西裝往沙發上一扔，聲音帶著剛下班的那種燥。

“收拾東西給誰看？非要用這種法子證明你有多委屈？”

我沒說話，把那張通知紙從鞋櫃上揭下來，遞到他眼前。

他掃了一眼，嗤笑一聲，繞過我走到冰箱那兒拿水。

“就這麼個破事？至於？”

冰水灌下去半瓶，他抹了下嘴，

“薇薇新車需要個好點的位置停，安全。你那輛舊現代停哪兒不是停？能差多少？”

他第二次提，這次是直接砸到我臉上。

輕描淡寫，理直氣壯。

我看著他那張理所當然的臉。

從箱子裏拿出那份早就打印好的離婚協議，遞過去。

“簽了吧。房子，婚後部分，我要一半。”

他接過去，目光掃過“財產分割”那幾行字，臉色瞬間變了。

剛才那點不耐煩猛地炸成暴怒。

“沈晚庭你他媽瘋了吧！”

他一把抓過協議，幾下就撕得粉碎，紙屑揚起來，又慢悠悠落在地板上。

“房子？你憑什麼？首付我婚前付的！婚後還貸走的是公司賬戶！跟你有個屁關係！想錢想瘋了？”

他往前一步，幾乎戳到我臉上，唾沫星子都噴出來：

“拿離婚要挾我？啊？離了我，你他媽連個狗窩都租不起！認清自己幾斤幾兩行嗎？”

他喘著粗氣，像是氣急了，又像是得意。嘴角扯著：

“房產證？我早鎖公司保險櫃了！你想碰？門都沒有！滾蛋！”

碎紙片沾在我的拖鞋邊上。

我沒看他，慢慢蹲下去，一片一片，把那些碎片撿起來。

指甲邊緣有點剌手。

他哼了一聲，大概是覺得我認慫了，踢開腳邊的紙屑，拿著手機走到陽台上去。

聲音刻意壓低，但又剛好能飄進來一點：“......嗯，沒事，鬧脾氣......放心，答應你的還能變？等她服個軟......”

我攥著那把碎紙，轉身進了書房，輕輕帶上門。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電腦屏幕是黑的，映出我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在書桌最底下的抽屜角落裏，摸到那個很久沒用的舊手機，充上電，開了錄音功能，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外麵的聲音斷斷續續。

他好像進了客廳，電視打開了，新聞主播的聲音字正腔圓。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手機又響了

。他接起來，語氣是那種我不熟悉的、幾乎稱得上溫柔的不耐煩：“你別擔心，你還懷著孩子......她那邊不用操心。”

電話那頭的聲音尖細，漏出來一點，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還有那舊車！你說賣了給我換車載冰箱的！什麼時候啊？我看著那個mini冰箱好久了......”

“賣賣賣，等她消停點就處理......急什麼......嗯，知道你不能生氣......好了，先這樣。”

電話掛了。電視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我按停錄音。

孩子？

林薇薇有孩子了?

誰的。

我的腦海裏不可置信的冒出來了三個字：顧宸宇。

我的腦子轟地一下炸開。

不能就這麼放過這對賤人。

屏幕的光映著指尖，有點抖。

我顫抖著手把它備份，雲端也存了一份。然後我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打字。

“宸宇，我想通了，不該鬧脾氣。能不能再聊聊？”

光標在最後閃爍。

沒發送。

屏幕暗下去之前，我看到一條新消息預覽彈出來，來自他的號碼。

“薇薇別急，她遲早服軟。等她認錯，我就讓她主動放棄房產。”

“肚子裏的孩子也要當心，沈晚庭這不會下蛋的母雞哪裏比得上你。”

我的拳頭猛地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