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辭職信打出來就兩行字。

我簽上名，推開門進去的時候，顧宸宇正翹著腿看手機，嘴角還掛著一絲沒退幹淨的笑。

估計又在跟他的“薇薇”聊閑。

我把那張輕飄飄的紙按在他的桌麵上。

他抬眼掃了一下，眉毛都沒動。

順手從筆筒裏抽了支萬寶龍，龍飛鳳舞地簽了。

“行。交接一下，今天就不用來了。”

語氣輕鬆得像甩掉一塊口香糖。

筆尖劃過紙張，沙的一聲。

“補償金呢？”我問。

聲音幹巴巴的。

他像聽見什麼笑話，嗤了一聲：

“補償？沈晚庭，你自己狀態不好主動辭職，跟公司要什麼補償？”

他把簽好字的辭職信往我這邊一推.

“沒事了就出去吧。”

門哢噠一響，林薇薇就扭著腰進來了，手裏晃著個嶄新的車鑰匙，logo大得晃眼。“晚晚姐，真要走啊？”

她聲音黏糊糊的，帶著假惺惺的惋惜，“太突然了，顧總剛才還誇你以前能幹呢......”

“你就是最近可能太累了，狀態跟不上。你放心，你的工作我會好好接手的。”

那串鑰匙幾乎要晃到我臉上。

“對了，顧總貼心，怕我新車沒地方停，地庫那個固定車位......”

“就是B區12號你原來那個，以後就給我用了哦。你反正舊車嘛，隨便找個角落停停就行了，沒那麼嬌貴，對吧？”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得意的臉，沒說話。

轉身就走。

地庫陰冷，帶著一股灰塵味道。

我走到B區12號，那輛嶄新的白色保時捷果然停在那兒。

輪胎轂亮得刺眼，嚴絲合縫地占著我用了兩年的位置。

我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車位。

這車位還真給林薇薇了。

下一步，我的顧太太位置是不是也要給她。

我折回顧宸宇辦公室，門都沒敲。

他正低頭看文件，林薇薇湊在他旁邊，手指點著紙麵，幾乎貼在他身上。

見我進來，兩人同時抬頭，都是一臉被打擾的不悅。

“沈晚庭，你又有什麼事？”

顧宸宇語氣煩躁。

“我的車位，為什麼給她？”

顧宸宇把文件一扔，靠進椅背，捏了捏眉心。

一副我無理取鬧的樣子：“不就一個車位的事？至於專門跑回來較真嗎？”

“薇薇現在有大功，新車刮了蹭了賠不起，你那舊車停哪兒不是停？沒那麼金貴。”

立大功。

這三個字像冰錐子，猝不及防紮進來。

林薇薇適時地低下頭，嘴角卻壓不住那點上揚的弧度。

“所以呢？”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立大功，就能隨便占別人的東西？”

“再說，立的哪門子大功？搶我男人？”

“沈晚庭！”顧宸宇猛地提高音量，

“你說話注意點！什麼叫別人的東西？公司的資源，給最需要的人用，天經地義！你能不能懂點事？”

林薇薇輕輕拉他袖子，聲音怯怯的：

“宸宇哥，別生氣，晚晚姐可能隻是心情不好，我不是非要那個車位......”

“你看薇薇多懂事！”

顧宸宇指著她，又轉向我，“你就不能學學？”

看著他們一唱一和，那點僅存的、可笑的心堵也徹底煙消雲散。

我沒再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

地庫那輛舊車安靜地待在臨時車位上，落了一層薄灰。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想到之前聽信他隱婚，可笑極了。

手機通訊錄劃到底，找到那個幾乎沒撥過的號碼。

秦淮。

之前他挖過我幾次，說新公司缺個能扛事的項目負責人，我都沒接。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通了。

“喂？沈晚庭？”

那邊背景音有點嘈雜，但他的聲音很清晰，“稀客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燈，光線劃過眼底。

“你上次說的那個職位，”我吸了口氣，聲音穩得自己都意外，

“還缺人嗎？”

那邊頓了一下，隨即語氣揚起來：“缺啊！就等你這句話了！什麼時候能來？”

“明天。”

“行！位置給你留著！來了直接找我！”

“謝了。”

掛了電話，我盯著方向盤上磨損的痕跡看了幾秒，然後掛擋，踩油門。

車子滑出地庫，彙入傍晚的車流。

後視鏡裏，那棟熟悉的辦公樓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拐角。

天快黑了，路燈次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