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子瑜連推帶勸地把賓客們請出了新房,雕花木門“吱呀”一聲合上,還落了閂。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蘇憐壓抑的啜泣聲。
她這會兒倒不往沈子瑜懷裏鑽了,反倒跪坐在錦被上。
小手緊緊攥著沈子瑜的衣袖,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著格外可憐。
“子瑜哥哥,我怕......”
她淚眼婆娑地抬頭,眼尾的紅妝被淚水暈開,倒真有幾分狐妖惑人的模樣。
“念薇姐姐是不是生我氣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沈子瑜歎了口氣,伸手替她擦去眼淚,指尖觸到她臉頰時,那縱容的神情刺得我眼睛生疼。
“不怕,有哥哥在呢。”
他說著,還不忘剜我一眼,那眼神裏的責備像淬了冰,“念薇,你今日太失分寸了。”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上輩子就是這樣,無論蘇憐做了什麼,錯的永遠是我。
蘇憐見沈子瑜護著她,腰杆頓時硬了幾分。
她鬆開沈子瑜的衣袖,跪直了身子,水紅肚兜的係帶鬆了半截,露出精致的鎖骨。
她卻毫不在意,反而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打量我,那眼神哪還有半分癡傻的模樣。
“姐姐?”她突然嗤笑一聲,聲音尖細得像指甲刮過瓷盤。
“誰準你叫子瑜哥哥名字的?在沈家,隻有我能這麼叫他!”
沈子瑜皺了皺眉,卻沒嗬斥她。
蘇憐見狀,愈發得意。她往前挪了挪,幾乎要貼到沈子瑜身上,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你不過是個外來的,憑什麼占著主母的位置?我告訴你,這沈家少奶奶的位置,本該是我的!”
我心底冷笑,終於露出真麵目了嗎?
“子瑜哥哥是我先遇到的,”
她拍著胸脯,像隻炫耀羽毛的孔雀。
“當年若不是我爹娘走得急,把我托付給子瑜哥哥,輪得到你嫁進來?“
“論起輩分,我才是沈家名正言順的大房,你頂多算個填房的妾室!”
她越說越激動,指著我的鼻子尖聲嚷嚷。
“我命令你,現在就跪下給我敬杯茶,認我這個主母!“
“否則我就讓子瑜哥哥寫休書,把你趕回相府去!”
“還有,”她話鋒一轉,眼神瞟向我陪嫁的妝奩箱,嘴角勾起一抹貪婪的笑。
“聽說你爹娘給你陪嫁了一箱金銀珠寶,還有城郊那處十裏紅妝鋪?“
“既然進了沈家的門,這些東西自然該歸公,交出來給我保管才是正理。”
“不然啊,我可不敢保證你能安穩住在這沈府裏。”
我的心猛地一沉,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爹娘留給我的私產,是相府的秘密,除了至親,絕無外人知曉。
她不過是一個被沈家收養的孤女,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裏炸開。
上輩子我難產而亡,那些私產最後都落到了沈子瑜和蘇憐手裏。
當時我還以為是他們趁我病重巧取豪奪。
可現在想來,會不會從一開始,他們就對我的家產了如指掌?甚至......我的死,也並非意外?
我猛地抬眼看向沈子瑜,他正低頭整理著衣襟,避開了我的目光,耳根卻悄悄泛起了紅。
就是這個眼神!上輩子他每次說謊,都會露出這樣的破綻!
蘇憐見我臉色煞白,笑得更得意了。
她伸手摟住沈子瑜的脖子,在他耳邊嗬氣如蘭。
“子瑜哥哥,你看她那副樣子,肯定是被我說中了。“
“我就知道,她爹娘那麼疼她,肯定陪嫁了不少好東西。”
沈子瑜幹咳一聲,推開她的手,語氣帶著幾分不自然。
“阿憐,休要胡言。念薇是我的妻子,也是沈府的主母,那些東西自然是她的私產。”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半分責備蘇憐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刻意安撫我。
這副虛偽的模樣,看得我胃裏一陣翻湧。
我當初到底是瞎了什麼眼,才會覺得他是溫潤如玉的良人?
“怎麼?不敢承認了?”
蘇憐見我不語,又開始煽風點火。
“子瑜哥哥,你看她這心虛的樣子,肯定是藏了私房錢不想拿出來。“
“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
沈子瑜皺著眉,終於對我開口,語氣卻依舊帶著偏袒。
“念薇,阿憐年紀小,說話沒分寸,你別往心裏去。“
“不過......那些嫁妝畢竟是身外之物,你也別看得太重了。”
我氣極反笑,眼淚差點掉下來。
原來如此,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蘇憐的野心,知道她覬覦我的家產,甚至可能......知道上輩子我的死因。
可他卻選擇了縱容,選擇了和她一起算計我。
我看著眼前這對“兄妹情深”的男女,隻覺得無比諷刺。
這就是我當初不顧父母反對,執意要嫁的男人,這就是我以為能托付終身的家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晚晴壓低的聲音:“小姐,大少爺帶著人來了,隻要一刻鐘就到門口了。”
我心頭一鬆,知道救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