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謝家的日子,活得像個影子。
那日的鬧劇過後,謝雲深大連著幾日宿在外頭。
府裏的下人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同情,慢慢變成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也好,我省得應付。
這天,丫鬟通報說有位姓顧的夫人來訪。
我愣了片刻,才想起是顧清漪。
那位曾受我母親恩惠的藥圃主人。
她終究還是聽說了我的事。
屏退左右,顧清漪打量著我,眉頭微蹙:“你這臉色,比曬幹的草藥還難看。”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她不再多言,直接從袖中取出一個不起眼的青瓷小瓶,放在桌上,聲音壓得極低:
“拿著,‘龜息散’。吞下去,半個時辰內氣息全無,脈象皆停,與死人無異。十二個時辰後,會自然蘇醒。”
我盯著那瓷瓶,指尖冰涼:
“假死......我若‘死’了,謝家遷怒我舅父一家怎麼辦?”這是我最大的顧慮。
顧清漪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得像把刀子:
“你死了才好!你‘死’前,記得將南洋商路的真實賬冊‘遺’下來。
那裏麵有多少貓膩,你比我清楚。
那是謝家偷稅漏稅、賄賂官員的鐵證!
你一‘死’,這賬冊一曝光,謝家自身難保,哪還有閑心去動你舅父?
說不定,你舅父還能借此擺脫幹係。”
南洋賬冊......那是我當年嘔心瀝血,幫著謝雲深的見證,如今,卻成了能將他置於死地的利器。
我心裏那點殘存的猶豫,瞬間被冰冷的決絕取代。
“好。”我伸手,緊緊握住了那個微涼的瓷瓶。
送走顧清漪,我開始暗中行動。
謝雲深過去六年裏,為表“誠意”送我的那些珠寶首飾,我一件沒留,悄悄讓貼身的、唯一信得過的張嬤嬤拿去變賣。
換來的銀子,分了五十兩給張嬤嬤,讓她立刻告老還鄉,遠離這是非之地。
剩下的銀錢,我仔細包好,塞進一個最不起眼的青布包袱裏,和母親留給我的一隻舊銀鐲放在一起。
第二天,
我正對著鏡子梳妝,刻意讓自己看起來更憔悴些。
房門被猛地推開,柳依依扶著腰,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連通報都沒有。
她小腹微隆,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嘖,真是冷清。謝郎說了,等我生下兒子,就讓我搬進這主院來住。這地方陽光好,適合孩子玩耍。”
我沒說話。
她見我不理,越發囂張,走到我身後,看著鏡子裏我蒼白的臉:
“姐姐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留不住男人的心。
謝郎現在啊,一刻都離不開我,昨晚還......”
“說完了嗎?”我打斷她,聲音平靜無波,“說完了就出去,我這裏,不歡迎你。”
柳依依臉色一變,惱羞成怒,哼了一聲:
“神氣什麼!不過是個占著位置的棄婦!”
“哦?”我緩緩轉過身,直視著她。
我的眼神太過冰冷,柳依依被看得瑟縮了一下,扭著腰走了。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我攥緊了袖中的青瓷瓶。
時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