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獠牙沾泥,蹄子刨著土,凶光畢露。
秦芷轉身就跑,野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秦芷慌不擇路,看見棵歪脖子樹,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上去,一低頭,就見野豬正用腦袋撞樹幹。
“咚咚”聲震得樹枝晃個不停,還想用前腿扒著樹幹往上爬。
眼看野豬要夠到自己,一道黑影突然從陡坡樹叢裏竄。
沈木握著長刀,寒光一閃,直直刺進野豬脖子。
“噗嗤”一聲,鮮血濺地。
野豬慘叫著倒下,沒了動靜。
“沈木?!”
見他還活著,秦芷又驚又喜。
沈木仰頭,看著她以一種極其難以言說的姿勢,深深扒著樹樁。
“已經安全了,你先下來吧。”
上來容易,下去難。
秦芷看著底下約莫一米五的高度,心裏猶豫不決。
底下的沈木看出了他的顧慮。
“你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秦芷盯著下方的高度,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你真能接得住?”
沈木點頭,將沾血的長刀隨手丟在一旁,掌心向上攤開。
“能。”
月光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他堅定的眼神。
秦芷深吸一口氣,心一橫,雙手鬆開樹杈,整個人直直往下墜。
“砰哧——”
一聲悶響,震得地麵都似晃了晃。
秦芷隻覺屁股底下一軟,跟著就聽見身下傳來一聲低哼。
她慌忙撐著身子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正完完全全壓在沈木身上。
“沈木,你還好嗎?!”
沈木撐著胳膊坐起來。
“對不起,是我沒接穩你。”
秦芷扯了扯唇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月光下,沈木正靜靜凝著她。
“幹嘛這麼看著我?”
秦芷一臉莫名其妙。
“謝謝你,願意來找我。”
不說還好,一提激起她無限怒火。
“你還有臉說!”
“沈木!是不是我最近笑臉給多了?你一沒斷手斷腳,二沒受傷,怎麼不知道往家裏遞個信?”
“我追著那血痕跑了大半個林子,以為你早被仇家砍成八段了!”
她越說越氣,胸口的肥肉都跟著起伏。
剛才爬樹時磨紅的掌心,現在還火辣辣地疼。
一想到自己抱著樹幹躲野豬的狼狽樣,再看沈木毫發無傷,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跟你說,你要是真死了......”
話到嘴邊,秦芷突然頓住。
她幹嘛這麼擔心他?
不過是個湊活過日子的贅婿,夫妻情分加起來沒半個月,犯得著嗎?
她立刻換了副嘴臉,把剩下的話咽回去,故意抬高下巴,語氣硬邦邦的。
“你要是真死了才好!趕緊騰地方,我正好找個新的贅婿。”
“最好是家底幹淨的,總比你這種亡命徒強,省得耽誤我們姐弟倆好日子!”
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卻沒注意到沈木根本沒聽進後半段。
她在擔心他,她怕他出事。
沈木喉結微動,沉默地聽著,任由她罵。
月光下,能看見他嘴角藏不住的淺淡笑意。
秦芷見他非但不搭理自己,還詭異地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笑什麼?你跟你說話呢!”
“還有,田裏邊那灘血是誰的?是不是你的?”
她幹脆借著月光湊過去,伸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想看看有沒有傷口。
沈木僵了下,卻沒躲開,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戳。
秦芷摸了半天,除了摸到他溫熱的皮膚和緊實的肌肉,沒找到什麼新傷口。
“那血不是你的,是你傷了別人?”
沈木終於開口,卻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你放心,我絕不會害你和小寶。”
秦芷看著他的眼睛。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亮,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複雜。
“行,我不問了。”
秦芷擺擺手。
“先回村吧,小寶自己一個人待在家,我不放心。”
兩人順著原路往回走,剛拐過田埂,秦芷突然停住腳步。
血都被處理了。
她心裏咯噔一下。
直接告訴她,是沈木的人清理的。
那麼大一灘血,村民們都怕的不行,怎麼可能引火上身?
看來這三元村裏,的確臥虎藏龍。
兩人一路無言往回走。
到院門口的時候,秦芷突然停下,轉頭看著沈木。
“沈木,你我今日便約法三章,往後都照此行事。”
沈木抬眸看她,眸色在夜裏深不見底。
“其一,你不必再探我的過往,我也不追問你的來曆,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知道太多,反生麻煩。”
她頓了頓。
“其二,這樁婚事隻做表麵文章,你我各居一室,平日互不幹涉,你借我秦家的名頭避身,我借你撐住這門戶,如此便夠。”
風卷著枝葉掠過腳邊,秦芷深吸一口氣,說出最後一條。
“其三,若日後你有了新去處,或是想脫身,不必打招呼,自行離開便是。”
“這婚約本就無媒無聘,你走了,便算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