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管事臉色幽沉。
“我們周家家大業大,何須誆騙你一個小小農女?”
他轉頭看向趙秀芳,語氣裏是隱忍的怒火。
“當初你家百般哀求,我才同意你們把病死的人埋在山坳,結果呢?”
“那片地的土被翻得亂七八糟,處處血漬,還把河邊的藥草踩得亂七八糟。”
“上山前,你可是信誓旦旦跟我保證的,這事你脫不了幹係!”
趙秀芳急得臉色都白了。
十兩銀子,她傾家蕩產都湊不出來,必須把禍事推給秦芷這個死丫頭。
“就是她弄的,我們全家四口人都能做證!”
沈木跟小寶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
小寶孩子心性,嗅到姐姐可能有危險,當即沉不住氣。
“大伯娘,你又要害我姐姐!”
秦芷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以做安撫。
不經意間,她對上沈木的目光。
沈木微微眯起眼,眼底銳利不加掩飾。
用不用他動手?
秦芷含笑,不著急。
她轉過頭,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趙秀芳。
“趙秀芳,剛剛聽周管事說,你上山是埋病死的人,我咋沒聽說親戚裏有誰病死了?”
她語氣一頓,淩厲目光直逼趙秀芳。
“該不會,要埋的人是我吧?”
趙秀芳大驚失色,心虛地慌忙擺手。
“你胡說八道!誰埋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跑去山坳,貪心想采藥草,還踩壞了!”
秦芷挑眉,指了指身後的院子。
“周管事您看,我這院子空蕩蕩的,連半片藥草葉子都沒有。”
“要是我采了藥草,要麼自己用,要麼拿去賣,總不能扔了吧?”
“依我看,是我趙秀芳借口埋人,想偷藥草,還黑心給踩壞了!否則他們埋的是誰?村裏可沒聽說誰病死了,連死人都沒有!”
周管事的眉頭擰成疙瘩,目光在秦芷和趙秀芳之間來回轉。
他要的是有人擔責、有人賠錢。
至於是誰,並不重要。
周管事看了眼趙秀芳的破衣爛衫,再掃過她短了一截的褲管,心裏立刻有了數。
窮鬼一個。
十兩銀子,她砸鍋賣鐵也湊不出。
他又轉眼看向秦芷。
肥的跟頭豬一樣,家裏明顯不缺吃的。
衣裳雖舊,料子卻比趙秀芳的細密不少。
再加上有這麼一座寬敞的院子。
周管事心裏的秤砣立刻傾斜。
管他誰真誰假,討回錢才是要事。
“秦芷,別跟我扯些沒用的!”
“藥草是在你們去過之後出事的,不是你賠,難道要我周家自認倒黴?”
秦芷眉頭一擰,聲音冷了幾分。
“周管事,凡事講證據。”
“你說我踩壞了藥草,證據呢?”
“我院子裏沒有半點藥草的影子,你憑什麼斷定是我?”
周管事冷笑。
“誰偷了東西會傻到放自己家裏,說不定是被你藏在別的地方。”
他不再廢話,對身後兩個家丁使了個眼色。
“這丫頭不肯賠錢,咱們就自己取!”
“屋裏值錢的東西,隨便拿幾樣當掉,總能抵點債!”
兩個家丁得了指令,立刻擼起袖子,朝著屋裏衝。
“誰敢動我家東西!我跟你們沒完!”
秦芷厲聲嗬斥,龐大的身軀擋在門前。
周管事抱臂站在一旁,滿臉挑釁。
“就是拿了你家東西,你又能怎麼樣?”
“惹了周家,今天這錢,你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木門突然從裏麵推開。
沈木牽著小寶走出來。
男人相貌雖醜,身姿卻挺拔,冷厲的眼神仿佛柄出鞘的刀,瞬間鎮住場麵。
小寶跑到秦芷跟前,怒視著家丁。
“不許欺負我姐姐!”
一個家丁不耐煩,伸手就想扒開小寶。
“滾開!別擋道!”
他的手還沒碰到小寶的肩膀,沈木突然動了。
男人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家丁慘叫著被踹倒在地,疼得直抽氣。
沈木上前,腳踩在他背上,單手扣住他的手腕往後壓。
“嗷——!我的手!要斷了!”
家丁哀嚎不止。
周管事臉色驟變,往後退了半步。
怎麼回事?
這丫頭家裏,竟然藏了個這麼厲害的男人?
“愣著幹什麼!”
他衝另一個家丁吼道。
“給我上!把他拉開!”
另一個家丁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衝上去。
他揮著拳頭,朝著沈木的後背砸去。
沈木頭也沒回,側身避開,同時抬腳,狠狠踹在他的膝蓋彎。
又是“哢嚓”一聲脆響。
家丁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沈木又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後一擰。
“啊!”
淒厲的慘叫再次響起。
不過眨眼的功夫,兩個家丁全被撂倒在地,抱著胳膊腿,嗷嗷直叫。
周管事的臉徹底黑了,手指著沈木,聲音發顫。
“你、你竟敢動手打周家的人?”
“你知道我們周家在這一片的勢力嗎?別說三元村,便是鎮長都要給我家老爺幾分薄麵。”
“得罪了我們,你們在這村裏,別想好過!”
秦芷往前一步,站在沈木身邊,眼神淩厲如刀。
“好過不好過,輪不到你說!”
“是你們先仗勢欺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搶東西,我們是正當防衛!”
“真要論理,咱們現在就去官府,看看誰有理!”
周管事被懟得啞口無言,心裏又怕又怒。
他看著地上哀嚎的家丁,知道今天討不到好。
“好!好得很!”
他咬牙切齒。
“你們給我等著!”
“毀了我家藥草,還打了我家的人,這事沒完!”
說完,他不敢再多待,狠狠瞪了秦芷和沈木一眼,轉身就走。
兩個家丁見狀,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跟上。
趙秀芳也屁滾尿流地跟在後頭。
“周管事!您可不能放過他們啊!”
“這死丫頭仗著家裏有個厲害男人,就無法無天!橫行霸道!我們家也是無辜的啊!”
四個人一溜煙跑沒了影。
院子裏終於安靜下來。
秦芷轉身,拉過沈木的手,上下打量。
“你剛剛動作那麼大,傷口沒事吧?”
沈木搖頭,剛要說話,秦芷就瞥見他袖口滲出的血跡。
“還說沒事!”
秦芷一把掀開他的袖子。
隻見他胳膊上,一道舊傷被扯裂,正往外滲血。
“都流血了!”
她抿唇,語氣軟了些。
“快跟我進屋,我給你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