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室裏很黑,隻有一絲月光從門縫裏漏進來。
我蜷縮在角落,聽著樓上安雅的哭聲漸漸變成嬌笑。
我知道,媽媽一定在哄她。
而我,像一隻被遺忘的蟲子。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被賣掉。
我摸索著,在牆角找到一根生鏽的鐵絲。
是以前修水管時留下的。
我爬到門邊,將鐵絲頂進老舊的鎖孔裏。
我不懂開鎖,隻是胡亂地攪動。
哢噠。
一聲輕響。
門開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
我推開一條縫,冰冷的空氣湧了進來。
自由的味道。
我赤著腳,像隻老鼠一樣溜出別墅。
後院的草地很軟,帶著露水的濕氣。
隻要翻過那道矮牆,我就能逃出這個地獄。
“抓住她!”
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
是巡夜的張媽。
兩個強壯的保姆從陰影裏衝出來,一把將我按在地上。
我的臉磕在石子路上,很疼。
掙紮是徒勞的。
很快,別墅的燈全亮了。
媽媽陳靜穿著真絲睡袍衝了出來,頭發淩亂,像個女鬼。
她看到被按在地上的我,眼睛瞬間紅了。
“好啊你個災星!”
“還想跑出去害人!”
她轉身衝進旁邊的工具房。
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把修剪花草的鐵剪。
月光下,剪刀泛著森冷的光。
她一步步走向我,臉上是扭曲的獰笑。
“你這雙手,就是罪惡的源頭。”
“今天,我就把它給你剪了,看你還怎麼作祟!”
我爸和安雅也追了出來。
“陳靜!你瘋了!”
我爸衝上來,從身後死死抱住她。
“媽,你別這樣,姐姐隻是一時糊塗!”
安雅也跑過來,聲音裏帶著哭腔,聽起來像個善良的天使。
她扶著陳靜的胳膊,焦急地“勸著”。
“姐姐知道錯了,你饒了她這次吧!”
在那一瞬間,看著爸爸和妹妹都在“保護”我,我心裏竟然升起一絲荒謬的希望。
也許......也許媽媽隻是一時氣話?
陳靜在掙紮,力氣大得驚人。
混亂中,安雅湊到陳靜耳邊,用隻有我們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
“媽,手剪了,王總那邊可就不好交代了。”
“不如先斷她一根手指,給她個教訓。”
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陳靜的掙紮停住了。
她像是被點醒了。
對啊,我的手,還有用。
還能換錢。
她猛地一甩,掙脫了我爸的鉗製。
她一把抓起我被壓在地上的左手。
冰冷的剪刀尖端,對準了我的小拇指。
“不要!”
我爸的驚呼聲被淹沒。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頭和肉被剪斷的聲音。
劇痛。
撕心裂肺的劇痛從指尖炸開,瞬間傳遍全身。
我慘叫出聲。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草地。
我看到我的小拇指指尖,掉在地上,像一條可憐的蟲。
我抬起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了媽媽的臉。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忍,隻有一種任務完成後的冷漠。
還有安雅。
她站在媽媽身後,嘴角勾起一個得意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世界,在我眼前旋轉。
然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