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份婚契,像一張索命的符咒,靜靜躺在桌上。
我沒有去簽。
我隻是看著陳靜,一字一句地重複。
“我不嫁。”
空氣凝固了。
下一秒,陳靜瘋了一樣撲過來,抓住我的頭發,把我從地上拖起來。
“反了你了!你這個討債鬼!”
我被她拖進儲藏室,像拖一條死狗。
這個房間沒有窗,隻有一盞昏黃的燈泡,堆滿了哥哥生前的玩具。
她把我摔在地上,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來。
“你這雙手!就是你這雙罪惡的手!”
“在娘胎裏就吸我兒子的陽氣!現在長大了,還要克我們全家!”
我抱著頭,蜷縮成一團,嘴裏下意識地呢喃著:“媽媽,別打了......我聽話......我簽字......別打了......”
我以為順從能換來片刻的安寧,可我的討好隻換來了更重的毆打。
疼。
但好像,又沒那麼疼了。
就在這時,門開了。
妹妹安雅端著一壺剛泡好的茶,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媽,你別打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她聲音甜美,像個天使。
我看著她走過來,看著那壺熱氣騰騰的茶,在她手裏劃出一個精妙的拋物線。
“哎呀!”
她一聲驚呼,整個人“不小心”地朝我倒過來。
滾燙的茶水,沒有一滴落在我身上。
而是盡數澆在了她自己白皙的手臂上。
大片的皮膚迅速變紅,起了水泡。
“啊——!”
安雅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她指著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為什麼要推我!”
“這茶這麼燙......我的手毀了......”
陳靜徹底瘋了。
她衝過來,一把抱住安雅,看著那片紅痕,眼裏的理智瞬間斷線。
“孽障!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的災氣又要作祟了!”
她回頭,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把我吞下去。
“把她給我鎖到地下室去!”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讓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罪!”
我被兩個保姆拖著,扔進了黑暗冰冷的地下室。
鐵門在我身後“哐當”一聲鎖上。
世界,徹底安靜了。
不。
沒有安靜。
我能聽見樓上傳來的聲音。
聽見安雅嬌氣的哭喊,說這麼燙,一定會留疤的。
聽見我爸焦急的聲音,說快叫家庭醫生。
聽見我媽溫柔地哄著她,說要給她買全世界最好的祛疤膏,保證一點痕跡都不留。
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我蜷縮在黑暗裏,聞著空氣中發黴的味道。
心,一寸寸沉進了冰窖。
原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怎麼贖,都贖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