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前,江念車禍成為植物人,江家訪遍名醫無果。
直到三日後她醒來,第一句話喊的我的名字。
這份恩情讓我成了江家贅婿,這十年年她夜夜與我在夢裏承歡。
然而她小竹馬的出現,讓一切都變的不同。
江念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閃過我從未見過的光亮。
後來,她漸漸地用公司事情太多當借口,不願意回家。
直到我親眼看見他們在婚房裏廝混。
“要不是他能治我的病,他也配坐在江家贅婿這個位置?”
“如今我病好了,他也該滾了。”
我心一陣絞痛,他們都不知道,江念魂魄早就散了。
是我用自己的魂魄幫她養護這早已殘缺的孤魂。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我也該走了。
1
江家規矩成年後左手手腕上必須係紅繩,並由我來主持。
此後每年,在紅繩上編一個繩結,滿十個後將紅繩請入祠堂,受先祖庇佑。
今天是江魚的成人禮,她安靜地跪在祠堂裏,而祠堂外卻傳來一陣騷動。
外麵下著暴雨,季軒跪在祠堂門口。
“我隻是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許先生,求求你放過我和孩子!”
頭重重磕到地上,鮮血順著額頭滴落在地上。
我微微皺眉,手快速的把紅繩係好結。
這些年,隻要他一折騰自己,江念就會跳出來找我麻煩。
果不其然,江念已經怒氣衝衝的出現在廊下,
看見跪倒在地上的季軒,衝到我麵前,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許桉!小季說的果然沒錯,你總占著江家女婿的身份欺負他!”
“這次你竟然還讓他罰跪!”
季軒輕輕扯了扯江念的衣擺,聲音顫抖,
“小念,許先生說隻要我跪到江家先祖允許,就願意和你離婚。”
“我沒事,隻要我們能在一起,給孩子一個名分。”
我深吸一口氣後,緊緊拉住她的手腕。
“不是我做的,你可以去查監控,我一直在祠堂。”
江念摟著季軒,冷笑道,
“行啊,查!”
季軒臉瞬間就白了,立馬拉住江念的手臂,
“阿念,不要怪許先生。怪我,太想給孩子一個名分,讓孩子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江念小心翼翼地擦去季軒臉上的雨水,仿佛在對待一件珍寶。
“別怕,我幫你出氣。”
“既然你讓小季跪著,磨破了膝蓋,那你就跪下來給小季磕頭道歉,直到他原諒你。”
江念讓我一愣,我不明白她合適變成這樣的。
“我沒有讓他下跪!你可以查監控。”
江念甚至不願看我一眼,淡淡開口,
“不用查了,我相信他。”
江念身後跟著的幾個保鏢立馬走上來,一腳踹在我腿上。
我狼狽的跪倒在地上,頭發被人揪住,一下接一下的往地上砸去。
反複暈倒幾次,又被保鏢用水潑醒,最後被打到奄奄一息。
江念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滿臉不耐煩,
“許桉,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離婚?”
我扯出一個苦笑,補魂者,不能知道自己已身死。
十年前,江家老爺子與江念一起出車禍,江念當場魂魄就散了。
江家老爺子彌留之際讓人找到我,願用僅存的十年陽壽,換孫女一線生機。
我深知此事凶險,但江念和我在夢裏見過,
這是我的劫,逃不過,也避不開。
當年以魂立約,違背則魂散,不得好死。
因此為江念補魂的這十年,我無法離開。
但這次是江念第三次逼我離婚。
第一次,季軒用熱水燙傷了自己的手,江念讓人把我的雙手架到火上烤。
我因此雙手重度燒傷,皮膚全部潰爛。
第二次,季軒在自己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江念讓人從我腿上活生生剜下一塊肉。
2.
而這是第三次。
我抬起頭,迎上江念冰冷的目光,用盡全力力氣吐出三個字。
“一個月。”
十年之約,還剩一個月。
江念愣了幾秒隨即開口,
“最好如此,這一個月裏,別讓我看到你再找小季麻煩!”
季軒得意的撇我一眼,親昵挽住江念的手臂。
“阿念,別生氣了。我們一起去給未出世的孩子點燈祈福吧。”
江念點點頭,兩人正要踏入祠堂。
突然季軒目光突然凝固在祠堂的牌位上,麵色一白。
手顫抖的指向那個隱蔽的角落,聲音顫抖著開口。
“阿念......!那是......你的牌位?!”
江念猛的轉頭,在燭光搖曳中,木牌位上麵赫然是她的名字。
我也猛的看向那處,怎麼會?我明明藏好了!
江念臉色變的很難看,一腳踹到我肚子上。
“許桉!你就這麼盼著我死!”
“連牌位都準備好了!”
季軒像是想到什麼,聲音發顫。
“阿念,難怪你最近一直頭暈!”
“哪有活人供牌位的?!這是在咒你啊!”
江念死死盯著我,“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我苦笑著搖頭,補魂者不能知道自己已經身死。
我不能說,也說不了。
季軒見狀,趁勢添火。
“阿念,你腕上的紅繩也是他弄的吧?”
“我說你的病一直不見好,一定是他在紅繩上做了手腳。”
他伸手就要去解,
“趕緊把這害人的東西摘了!”
我一愣,狠狠瞪了季軒一眼,
“你給我閉嘴!”
“你也配吼小季?”
江念反手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江念垂眸看著腕上的紅繩,有些猶豫。
季軒眼珠一轉,突然對著門外的江家人喊到。
“大家還戴著這邪物幹什麼?趕緊摘了啊!”
“這紅繩上被下了咒!”
說著牽起江念的手,就要強行解下紅繩。
我掙紮著嘶吼,
“江念!摘了紅繩你會死的!”
這句話反而讓她下定決心,江念利落的摘下紅繩,隨手丟進一旁燃著的蓮花燈裏。
見江念摘下紅繩,門外的眾人也紛紛效仿。
我掙紮著想起身,又被幾個保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季軒接過眾人摘下的紅繩,連著牌位一起丟進旁邊的瓷壇裏,一把火點燃。
“今日就給大家夥去去晦氣!”
我爆發出最後的力氣掙脫束縛,不顧一切,直接將手伸進火焰。
想要搶救那些未燃盡的紅繩。
火光跳躍間,江念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心口一陣刺痛,跪倒在地上,
“阿念!”
江念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遲疑的開口,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一定是他的妖術被破了,我扶你去休息。”
季軒得意我看了我一眼,挽住江念的胳膊,離開了祠堂。
江念點點頭,麵上的厭惡加深了幾分。
“把他給我丟進冷庫。”
我被保鏢架著拖走,無論我說什麼江念都不願看我一眼。
冷庫的門重重關上,黑暗和寒冷瞬間將我吞噬,我和江念有過真情嗎?
或許有過,江念體寒,又時常咳嗽,我尋得古籍醫書。
卻在煎藥時,被竄出的火苗燒傷的麵上大半皮膚。
她邊為我上藥,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與你是一輩子的夫妻,永遠不會分開。”
或許,誓言隻有在說出口的那瞬,才是真的。
3.
我近乎被凍的失去知覺的時候,冷庫門終於開了。
保鏢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把一份離婚協議丟到我麵前。
“小姐說,不簽,下次就凍死在裏麵。”
我用凍到沒有知覺的雙手勉強撿起離婚協議。
扶著牆踉蹌離開,心裏也明白再也沒有下次了。
傍晚,江念讓人給我送來一套西裝和請柬。
江家拍賣行的一場拍賣會。
剛到宴會廳門口,就看到了季軒和江念。
“他也在,你還叫我來做什麼?”
江念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以為我願意帶你出來?”
“老爺子下的規矩,農曆八月十五的拍賣會,你必須到場。”
說完牽著季軒的手直接走進去。
江念周邊很快圍上來一圈討好的人。
“江小姐和丈夫感情真好,真般配啊。”
“就是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有人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扯了下剛剛說話的兩人的衣擺。
“那個才是江家女婿。”
兩人尷尬的看了季軒一眼,半天沒說話。
“我這不是看這位先生身上穿的是高定,另外那位先生穿的不過是贈品......”
拍賣會開始,隻要我舉牌,季軒也跟著叫價。
無一例外,全部會被江念買下來,送給他。
給足了麵子,直到一串佛珠出現,我愣了愣,立馬舉牌出價。
季軒看到後,也開始跟著出價,
幾輪叫價後,我微微皺眉,抬手做了個手勢,點天燈。
意味這件物品,無論其他賓客出價多少,他都跟著加,上不封頂。
季軒臉色一變,拉住江念的袖子。
“小念,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想把它送給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江念皺眉,目光落在我身上,“許桉,讓給他。”
“不讓,這條手串,我必須要!”
“江念,這是我父親的遺物!”
江念神色不變,再次開口,
“我說了,讓給他。”
“江念,他點不了天燈,因為他現在就是個三,夫妻財產共同擁有,他就是沒名分的東西。”
季軒一愣,捂住臉,哭著跑出去,
江念狠狠瞪我一眼,急忙追出去,
我看著手上的佛珠說不出一句話,這不是我父親的遺物,
紅繩被燒了,這串佛珠經我改造後,
能救江念......
這是江老爺子做的局,為了江念,他謀劃了一切。
拍賣會即將結束時,拍賣師又返回了台上。
“接下來追加一件物品,由江念小姐提供,999張許桉先生的獨家照片!”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手機這時也接到江念的電話,江念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
“不是喜歡點天燈嗎?”
“如果你不想那些照片被別人看見,就趕緊,把那些照片一張一張拍下來,點個夠!”
背景音裏傳來季軒的笑聲,
“阿念,許先生不會生氣吧。”
江念也笑起來,“我這不給你出氣,高興嗎?”
拍賣會現場,無數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議論聲四起。
“不是說江小姐很愛自己丈夫?”
“江小姐數年前臥病在床,聽說就是他治好的。”
“我聽說是江老爺子指婚,江小姐也是無可奈何。”
“我看啊,就是玩膩了,畢竟這種入贅豪門的男人,背地裏指不定幹什麼勾當的。”
我一次次按下競價器,拍下一張張照片,最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麼離開的會場。
4.
當夜,季軒笑吟吟的找到我,語氣中滿是勝利者的傲慢。
“許先生,我說過了,江家女婿的位置,遲早是我的。”
“江念愛的是我。”
我淡淡看他一眼,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要就給你。“
“但我提醒你一句,江家水深,你把握不住。”
“不用你給!這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
季軒有些氣急敗壞,這時屋外傳來江念的聲音。
“小季,你在這嗎?”
季軒眼底閃過一絲狠意,突然端起桌上那碗滾燙的薑湯,直接潑在自己身上。
“啊!”
江念衝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
“許桉!”江念把瑟瑟發抖的季軒護在身後,眼中燒著怒火。
“我說過了!別讓我看到你再為難小季!”
“小季好心給你送薑湯驅寒,你不領情救算了,還這樣對他!”
“既然如此,你這雙手就別要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
“江念!我根本沒有碰他!”
江念眼中沒有絲毫動容,隻是淡淡吐出兩個字。
“動手。”
江念拿起桌上的佛珠,丟在地上踩住。
“還有這個礙眼的東西,也一並砸了。”
保鏢環顧一圈,最後拿起一旁的木椅,對著我的手狠狠砸下去。
劇烈的疼痛襲來,我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兩眼一閉,暈死過去。
我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江念也在病床前守了我一個月,看著江念我有些恍惚。
十年的夢裏承歡,不過是用我的魂魄去補全她早就散了的孤魂。
十八歲係繩,逐年編繩結。
是以親人的思念為線結網,網住早該離去的魂魄。
前七年,補七魄。
後三年,養三魂。
最後一年,補的是最重要的胎光。
當年,江老爺子吊著最後一口氣與我立約。
“若你願意救小念,老頭我這輩子所有功德全部歸你,我名下所有私人財產歸你所有。”
“江家所有人脈任你調度。”
為了江念,江老爺子真的付出了一切。
十年,我必須盡心保護江念。
可如今,半數紅繩被燒毀。
保命佛珠被毀,哪怕我再次造夢,也補不回來她潰散的魂魄。
十年之期還剩三天,我必須救她。
我找出早已封存的法器。
三寸銀針刺入身體各個穴位,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
我數次昏死,又生生疼醒,
最終抽出一魂一魄,撚做一縷細繩,
又用匕首刺進心窩,取出心頭血,
生魂編繩為燈芯,心頭血為燈油,
此為結魄燈,每日續一次血。
燈燃七日,可生一魂一魄。
以保住江念的命,
生刨魂魄,我沒哭,尖刀取血,也沒讓我落淚。
看著麵前幽幽燃起的結魄燈。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江念,這是我,最後一次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