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秦鏡月。
她哭得可憐,拽著周時與的衣袖小聲哀求著。
“時與哥,這裏好可怕,我們回去好不好......”
周時與本來已經走到秦蓁蓁旁邊,聽到秦鏡月哭卻硬生生停住腳步。
秦鏡月拉著他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我肚子好痛,好暈......”
秦蓁蓁捂著脖子上血流如注的傷口,下意識看向周時與:“周時與,你能不能......”
留下來。
這三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他急切又帶著幾分不耐的話語打斷。
“麻煩你們給她包紮一下,”他側過頭對著醫護人員交代,語氣匆忙。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半擁著秦鏡月,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這畫麵,此刻像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秦蓁蓁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她的存在,她的痛苦,在秦鏡月幾滴虛假的眼淚麵前,似乎輕賤如塵土。
不知過了多久,醫護人員已經為她清洗並包紮好脖頸上那道傷口。
她怔怔地坐在那裏,消毒水的氣味刺鼻,卻莫名地讓她想起去年冬天。
她跑去玩溜冰不小心摔倒在地,被別人的冰刀劃破了手肘,鮮血瞬間染紅了羽絨服。
當時周時與嚇得臉色發白,一把抱起她往藥店衝,雪天路滑,他還差點摔了一跤。
他笨拙卻細致地幫她消毒上藥,眉頭擰得死緊,仿佛受傷的人是他自己。
那份毫不掩飾的緊張與心疼,仿佛還在眼前,清晰得觸手可及。
如今,才過了多久?
她受了更重的傷,血流得更多,可他卻連目光都沒有多做停留,眼中隻剩下秦鏡月。
腳步聲去而複返,周時與拎著一兜滿滿當當的藥和紗布出現,打斷了她的回憶。
他在她麵前蹲下身,語氣充滿她熟悉的溫柔和擔憂:“蓁蓁,你還好嗎?”
間秦蓁蓁沉默,他語帶歉疚:“對不起,剛剛‘他’又出來了,一直叫我帶鏡月走。”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可秦蓁蓁卻躲開了。
周時與歎了口氣,聲音放的更輕,溫柔的解釋著。
“我跟叔叔阿姨說了,不能這樣嬌慣她,也是為了補償你,給她些教訓。”
秦蓁蓁聽著他的解釋,目光落在他那隻不自覺摩挲著尾戒的手上。
“什麼教訓?”
周時與猶豫了一下才略顯艱難的開口:“明天一天,不許出門......”
秦蓁蓁忽然冷笑一聲,脖頸的傷隨著這細微的動作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
護士的話言猶在耳,傷口再偏一點點割到頸動脈,她可能當場就死了。
“我知道你委屈,”他還在繼續勸著,“但鏡月畢竟是你妹妹。”
“她年紀小,被寵壞了,但其實沒有壞心思,我們慢慢教,好不好?”
她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他的心已經徹底偏了,說什麼都沒用。
秦蓁蓁的沉默,被周時與誤解為了順從和接受。
他鬆了口氣,語氣更加輕柔:“能站起來嗎?我們回家。”
秦蓁蓁沒有看他,隻是借著力道,麻木地站起身。
剛進門,就看見秦鏡月手裏舉著一個塞滿千紙鶴的玻璃罐興奮的叫嚷著。
“你們快看我找到了什麼!”
那是她熬了好幾個晚上為周時與疊的,一共九百九十九隻,每一隻都寫著表白和祝福。
秦鏡月粗暴地扯開罐子的密封條,隨手抓出一隻拆開,充滿戲謔地念著上麵的字:
“希望時與每天開心?希望那個討厭的你不再出現?”
她誇張的看向秦蓁蓁,語氣裏滿是譏諷:“姐姐,你現在還寫這種幼稚的東西啊?”
秦蓁蓁看著地上那些被揉皺的紙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周時與見狀,隻是無奈地笑了笑,語氣輕飄飄的:“鏡月,別胡鬧了。”
秦蓁蓁看著他縱容的模樣,感到一陣恍惚。
高一那年,幾個學生圍著他們,也是用類似的話調侃他們的關係。
那時,一向以脾氣溫和聞名的周時與,生了好大一通氣。
他將她緊緊護在身後,眼神冷得像冰,幾乎要和那些人動手。
可如今,同樣是她的心意被嘲弄,他卻隻說了一句輕描淡寫的“別胡鬧”。
秦鏡月湊上前:“你也給我疊千紙鶴好不好?要九百九十九隻!”
秦蓁蓁看著周時與折出一隻輕輕放在秦鏡月手裏,換來她一聲雀躍的歡呼。
她轉過身,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間。
無所謂了,再過不久,他們也不會有任何關係了。
她想關上門,周時與卻突然追過來,卡著門板。
他手裏拿著那個玻璃罐,又晃晃另一隻手中新折的千紙鶴。
“我重新折了幾隻,給你補上。”
秦蓁蓁沒有去接,目光越過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用了,我要休息了。”
周時與臉上的溫柔神色微微一僵,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
他沉默半晌,從兜裏拿出一板止痛藥放在她桌子上。
“你生理期快到了,如果痛得話,記得吃藥。”
“還有,脖子上的傷記得換紗布,藥和紗布我都放在......”
秦蓁蓁猛地轉過頭拍上門。
她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臉埋進膝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