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天之後，“黑桃A號”，威尼西亞星軌道。

尼克將兩份文件拍在起居艙正中的桌子上——芮恩的麵前。她正在那裏吃著早餐—— 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加新鮮的布裏永雞蛋，都是他們剛從新泰恩城的市場上買來的。“好了，都在這裏了。”他說道，“小不點兒的些微成果，這本來可以成就一段夢幻般的合作的。”他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拉姆從觀測屏前的椅子上轉過來，一副舊式的眼鏡從頭上滑到鼻梁上。莉莎雙手端著早餐碗，身體靠在取餐台一側，用帶著歉意的眼神看著她的弟弟。

尼克一屁股坐在芮恩旁邊的椅子上，完全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間。他用一根手指點著她麵前的文檔，說道：“這是蓋克·拉爾的通信器數據，這一大份是在雲屋星上抓你的那個ONI大個兒的通信數據。”

芮恩抬頭看著他，嘴裏還包著食物，問道：“你都看過了嗎？”

他朝她挑了挑眉，好像是在說“這還用問嗎”，然後他說道：“快看，蓋克·拉爾的最後一則報告很有料。”他語氣裏帶著諷刺，“他對贏得拍賣誌在必得，這是他和一個名叫朱爾穆達瑪的老兄大段大段關於信仰問題的瞎扯淡。買了收割者後，他計劃前往殘骸帶去挖掘，吧啦吧啦，什麼厲害的武器，吧啦吧啦，然後又是讚美星盟前途一片光明的老一套說辭。不過這個，”他說道，指著下一份的報告，“這才是頭獎。”

芮恩擦幹淨嘴巴，先把碗推到一旁，然後把文件拖到麵前看起來。尼克在一旁興奮難耐。

“那位抓你的大個子是位斯巴達戰士，”他興奮地搶著說道，“一個活生生的斯巴達戰士。我是說，這樣就說得通了，對吧？我想那位女士也一樣——關於她扛著我穿過運河的事情，我瞬間感覺好太多了。不管怎麼說，你說對了。他們的船是一艘巡獵艦，叫作‘金牛角號’。我隻找到這一張照片。這部分是關於某個求救信號的報告，然後這是一道命令，要求他們拿下殘骸帶後進行調查，以及在附近尋找你父親的飛船。”他指著文件說著，“顯然他們認為這個信號可能和2554年發生的事件有關，這個事件在文檔中被塗黑了。”他指著其中一句說：“看這裏——‘行動需要極為謹慎。高價值資產。收容協議BKW-112……控製通往該地點的通道。不要靠近……’他們甚至通過躍遷空間往這個地區送過去一個通信衛星，用來封鎖求救信號，防止任何靠近的船隻收到。”

拉姆摘下眼鏡，專心聽尼克的解說。莉莎也同樣認真地聽著。

芮恩拿起文檔，說道：“所以他們是在保護自己的資產不被找到……有戲。”

“對吧？我想的是，在他們忙於對付蓋克·拉爾，還有占領我們的殘骸帶的當口——這些混賬東西——我們可以趁機進行一個小小的搜救任務。這個地方肯定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莉莎上前一步，接話道：“然後我們和他們做筆交易，把我們的東西都換回來。”

“沒錯。”尼克說。

“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做，”拉姆加入了他們的討論，“能給我看看嗎？”

芮恩把報告往他的方向推了過去。

他又戴上眼鏡，邊看邊說道：“伊比庫斯星係，大約兩到三周的行程吧。”他把星係名字輸入到嵌在桌麵的數據板中。桌上浮現出該星係的全息圖。這是一個單星係統的星係，有四顆行星，外圍是一個很大的小行星帶。“信號是從這顆行星發出的，”他指著一顆小的、最靠近恒星的沙黃色星球說道，“名叫吉蘭諾斯A星。是顆無人行星。重力為0.679個地球引力，我們能應付得來。就是大氣太稀薄了。”

“我們時間還充裕，對吧？”莉莎問道，“你們怎麼看？ONI先要飛往殘骸帶，將其封占，再到吉蘭諾斯A星……”

ONI的巡獵艦雖然比“黑桃A號”更快，但他們應該有充足的時間……然而，芮恩並不想操之過急，或者立馬拍板行動。吉蘭諾斯A星上的東西很可能不是他們能碰的，但如果不去親眼瞧瞧也無法定奪。

“事情不是我們挑起的。”尼克說道，他見芮恩猶豫不決，以為她想要放棄。

“ONI不會知道是我們動了他們的資產。”莉莎說道，“我們隻要想想辦法，在他們察覺前把事情搞定就行。”

芮恩考慮著他們的話。他們是可以前往那裏進行打撈，如果有困在那兒的人也可以一並救了，然後在“金牛角號”到達之前溜之大吉，接著隻需要等段時間，把打撈回來的東西往諾爾那裏一扔就行了。毫無疑問，如果吉蘭諾斯A星上的東西真像看起來那麼重要，ONI自然會主動聯係，到那個時候，芮恩就可以開價，要他們把之前收繳的東西都還回來，還要賠償所有給他們造成的麻煩。如果計劃成功的話。

“那麼，”她開口道，“我們拿到東西後，怎麼阻止他們再次強行搶奪我們的戰利品？他們要是派斯巴達戰士來抓我們或諾爾的話，我們沒有絲毫勝算。”

起居艙陷入了沉默。

“他們大概率不敢觸怒威尼西亞星的民兵組織，”拉姆說道，“那等於是向邊境殖民地宣戰。”

諾爾的交易中心之所以能存續，是因為她運作在威尼西亞星和UNSC的打撈法規的夾縫地帶。如果ONI無視自己定下的規則，襲擊了交易中心的話，他們將觸怒許多極為危險且武裝精良的集團，因為他們的物資來源都依賴著諾爾。

芮恩想要小不點兒的星圖投影，想要她父親的視頻文件，想要回她的信用點，而且她想連莉莎的毯子都他媽要回來。

然而，她還在猶豫。

一些事情隨著卡德的離去改變了。從現在起，他將一直是影響她決策的重要因素。所有那些被偷走的東西，無論意義如何，都不值得為之再犧牲任何一個船員。

芮恩抬起頭來，看到了大家眼中的理解。他們都知道她在想什麼，都沒有說話。

終於莉莎第一個開口了，這讓芮恩有點吃驚，因為莉莎一般是她的船員裏較為謹慎的那一個。“那，我們可以隻去那裏看看，應該沒問題吧……我是說，我們是拾荒者嘛。”

“普世原則是，我們在法律上有義務響應求救信號。”拉姆補充了一句，一根手指在嘴唇上點著，陷入沉思，“我們隻是響應一艘飛船的求救信號，幫助任何可能的幸存者。我們是去提供幫助的，隻是——既然都到那兒了，自然要順便把他們的高價值資產也一起解救出來。”

“把它叫作一次探索任務吧。”尼克說道。

雖然芮恩擔心風險太大，但她也知道，如果這次成功了，很可能讓他們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