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何夕覺得自己越聽越糊塗，他打斷藍江水的話：“你還是沒告訴我楓葉刀市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凱瑟琳博士笑了笑，“我來告訴你吧。楓葉刀市是海濱的一座中型城市，人口約九十萬，大部分是華人。”

何夕有些惱怒地補充道：“我是問它的地理位置。”

凱瑟琳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它大約位於東經105度，北緯30度。”

“等等，”何夕打斷她的話，他看著那個三維地球，“這不可能，那個地方是內陸，而且，”他倒吸一口氣，“就在我老家附近。”

“不對，”凱瑟琳執著地說，“楓葉刀市位於楓葉半島南端，麵臨楓葉海灣。”

何夕有些頭暈地看著凱瑟琳博士一張一合的嘴，有氣無力地說：“我們兩個要麼是你瘋了，要麼是我瘋了。”

“你們都很正常。”是郝南村的聲音，“凱瑟琳博士說那裏是海濱，這是對的；你說那裏是內陸丘陵，這也是對的；你甚至還可以說那裏是雪山或是負海拔盆地——這些都是對的，因為那裏的確有雪山和盆地。”

“你……你說什麼？”何夕扶住自己的額頭，他看不出郝南村有開玩笑的意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與他同樣吃驚的還有牧野靜。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郝南村毫不遲疑地點頭，“你們隻要聽完其中的原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講了。”

“知道什麼是普朗克恒量嗎？”凱瑟琳博士輕聲問道。

何夕在自己的腦海裏搜尋著，那個東西大約位於大學階段。他點點頭，“我以前學過，那大概是一個常數，所有物體具備的能量都是它的整倍數。”

凱瑟琳頷首，“你說得不算離譜。那的確是一個常數，具體數值是6.626×10-34，單位是焦耳·秒。按照量子力學的基本觀點，世界並不是連續存在的，而是以這個值為間隔斷續存在。間隔之間的能量值都沒有意義，並且也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物質的能量和質量——你應該知道按照質能方程這兩者其實是一回事——都是這個值的整倍數。如果我們把這個常數看成整數1，那麼這個世界上任何物體所具備的能量值都是一個很大的整數。比方說是15000，或者940000076，這些都可以。但是，絕沒有一件物體會具有諸如8.54這種能量值。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不妨把普朗克量子數看作一塊最基本的磚，整個世界正是由無數塊這種磚堆砌而成的。”

何夕很認真地聽著，他的嘴微微翕開，樣子有些傻。應該說凱瑟琳講得很明白，但何夕不明白的是她為何要講這些，何夕看不出這些高深莫測的理論和自己會扯上什麼關係。

“等等，”何夕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凱瑟琳博士的話，“我隻想知道楓葉刀市在什麼地方。你不用繞那麼多圈子，我對無關的事情不感興趣。”

凱瑟琳博士歎了口氣，“我說這些，正是為了告訴你楓葉刀市在什麼地方。”她的目光環視著其他幾位委員，似乎在作最後的確認，“楓葉刀市的確就位於我說的那個位置。”

“這不可能。”何夕與牧野靜幾乎同時叫出聲。“這是真的。”江哲心博士肯定地回答。

“你是說它是一座建在地底的城市？你們在地底又造了一座城市，甚至——還造出了地下海洋？”何夕有些遲疑地問，也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推測過於荒謬，他的聲音很低。

凱瑟琳搖頭，“我說了那麼多，你應該想得到了。我看得出你的智商不低。”

何夕心中一顫，凱瑟琳的話讓他想起了一件事。是的，還有一種可能……但那實在是——太瘋狂了。

“不可能的。”何夕喃喃地道，他的額上沁出了汗水。

凱瑟琳的表情變得有些幽微，她的心緒像是已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銀白的須發在她的額頭上顫巍巍地飄動。她的目光停在了地球上的某處，那裏是一片深黃色，“楓葉刀市就在那裏，一座很平常的城市。但是……”凱瑟琳頓了一下，“它是由另一種磚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