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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深淵暗黑深淵
江波、姚海軍

第四章 真理之光

李約素悠悠轉醒。他仿佛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境栩栩如生。

在夢中,他麵對著一個紅黑的龐然巨物,巨物的麵貌模糊不清,然而無比巨大,遮蔽了眼前的一切。細小的白色生物在他身邊聚集,爬上他的身體,鑽入皮膚。他心中滿是恐懼,卻動彈不得,隻有任由白色小東西在身上肆意而為。幸而這樣的侵入並沒有造成痛苦,隻是有些許麻癢,不一會兒,他便感到飄飄欲仙,充滿無可名狀的快感。快感突然中斷,劇烈而持久的疼痛從頭腦中爆發出來,他不由大聲叫喊,卻沒有任何聲音。疼痛的離去和到來一樣迅速,當他從痛苦中平靜下來,驚訝地發現了某些前所未見的東西:大大小小的黑色飛船密密麻麻地拱衛在星球外圍,散布的範圍足有一光年之遠,再遠處,二三十光年之外,紅色的星星噴吐著火焰,層層疊疊,把天宇染成赭紅。巨大的機械產生強烈的空間扭曲,這些已經走入生命晚期,卻仍舊保持著蓬勃活力的恒星被鎖定,雖然彼此間距離很近,也沒有發生碰撞。看!一個聲音在他的內心翻騰,他的感覺在紅色的星星之間不斷延伸。

某種東西侵入了他的身體,迫使他感受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景象。他的視野如此之大,所有的星星似乎都觸手可及。他能感覺到那緊繃的天宇,似乎隻要輕輕用力,就會支離破碎,鑲嵌其中的星星就會掉落。

“你是誰?”李約素大聲問,充滿恐懼。

沒有人回答。

他醒了過來,渾身冷汗。

李約素回味著夢境。

“船長,你醒了!”布丁愉快地和他打招呼。

“布丁,我們在哪裏?”李約素伸手摸了摸腦袋,他似乎仍舊能感覺到爆裂般疼痛留下的痕跡。

“我們在鐵星。”布丁回答。

“鐵星?哪一個鐵星?是吉鈉的星球?讓我看看。”

李約素起身,從各種各樣的雜物間穿過,進入到控製艙。布丁已經把星球影像顯示在中央,鉛灰色的星球上燈火通明,標誌性的十三放射線斑紋一半掩映在黑暗中,然而依舊無比清晰。這是鐵星沒錯。

李約素掃了一眼空空的座椅,“佳上和鄧迪斯沒有回來?”

“是的。我們要等等他們嗎?”

“不用了。”李約素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我們自個兒回去。”他已然下定決心,無論銀河人做出什麼樣的決定,無論佳上和鄧迪斯是否能和他一道行動,他都要回到好望角去,人們在苦苦等待,他不能就此放棄他們。哪怕隻是一個糟糕的消息,他也要親自將它帶回好望角。也許不會那麼糟,銀河中有無數的人類世界,還有別的希望。

“你見過銀河人了?”布丁問。

“是的。”李約素心不在焉地回答。

布丁興致勃勃,“真的!他們長什麼樣?銀河百科全書裏邊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一個腦袋,雙手雙腳。他們長得和人一樣。”李約素隨口敷衍。

“我當然知道他們長得和人差不多,但他們和人不可能完全一樣,到底有什麼不同?腦袋特別大,特別聰明,他們真的能控製恒星?”

“讓我安靜一下!”李約素不耐煩地大叫。

布丁被嚇了一跳,“遵命,船長。”說完他不再言語。

“對不起。”李約素小聲嘀咕了一句。他抬眼望著鐵星。

鐵人和銀河人同出一源,然而鐵人比銀河人要可愛得多,至少吉鈉比那個HAL998要有趣得多——雖然看上去和科尼爾人的模樣相去甚遠,卻對外邊的世界充滿好奇,不像HAL998那樣趾高氣揚,自以為是。他想起吉鈉和他還有鄧迪斯的一段對話。

“你們科尼爾人生命脆弱,但充滿活力,這是件很有趣的事。其他科尼爾人和你一樣嗎?”吉鈉問。

“有什麼不一樣?科尼爾人都一樣。”李約素回答。

“有時的確不一樣。”鄧迪斯插話,“我見過許多科尼爾人,李約素船長屬於異類,一般的科尼爾人都很溫順。”

“溫順?”李約素感覺這個詞有些滑稽,“這真是海盜看法。”他轉向吉鈉,“別聽鄧迪斯的,他習慣了把人分為溫順和不溫順兩類。這是為他的搶劫找借口。”

吉鈉有自己的看法,“根據古老的說法,原生人類彼此間差異巨大,極不相同。你們的性格並非預先篩選,而是順其自然,由古老的DNA序列決定,也會在一代代的繼承中不斷產生差異。”

“這樣的說法大體上沒錯。”李約素回答。

“你們當中有一些活躍分子,他們能夠把所有人凝聚起來,形成合力,這些人被稱為領導者。是否是這樣?”

“難道鐵人沒有領導者?”

“我們的領導者天生注定。”

鐵人通過預定的程序選擇領導者,進行一切社會分工。他們的社會秩序井然,每個人生來就有自己的職責,不會變得更多,也不會減少。李約素想了想,說:“科尼爾人也是如此,隻不過,科尼爾人並不是因為個人的能力而決定命運,更大程度上取決於一個家族的社會地位。但我們偶爾也有變化。”

“你就是那種偶然嗎?”吉鈉緊接著問。

李約素不善於應付這樣的問題,他感到有些難於回答,於是反問:“你問這些,到底想知道什麼呢?”

“我對原生人類社會很感興趣。我是巡邏員,每三十天在鐵星周圍巡邏一圈。我很想知道,我這樣一個人,如果在原生社會,是不是能換一個職業。”

“你一直這麼想?”

“當然不是,但是自從見到你們,慢慢地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你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吉鈉回答,“有很多選擇嗎?”

有很多選擇嗎?李約素不知道。當時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吉鈉的問題。

也許真的有選擇。李約素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也許可以說服吉鈉一道回科尼爾,吉鈉是巡航員,他懂得關於幽光飛船的所有知識,如果他願意幫助科尼爾人,那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幽光飛船可以讓科尼爾人的飛船技術達到銀河文明的頂峰。

“布丁,和鐵星聯係,我們要稍做停留。”李約素並不想停下,隻是想見下吉鈉,當麵詢問他,是否願意一起前往科尼爾。這對他是一個機會,可以看到不一樣的世界,充滿變化,很精彩。吉鈉也可以幫助科尼爾人,雖然他不是銀河人,但至少是一個鐵人。

“鐵星已經告知我們,停留在預設軌道。”布丁回答。

“你和鐵星聯係過?”

“銀河人把我們送出來,鐵星主動聯係了我。”

“銀河人怎麼把你送出來的?”

“我不知道。”

李約素不再追問,“好吧,告訴鐵星,我想請吉鈉做向導,帶領我再進行一次訪問。我們很快就要返航,告訴他們,我希望在返航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怎麼製造威力巨大的武器之類,我們對任何能幫助我們消滅異類的技術都深感興趣。我保證不會把信息泄露給那些別有用心的星域。”李約素頓了頓,“算了,什麼都別說,就告訴他們,我需要找一個向導,對鐵星進行一次訪問。就這麼說。”

“遵命,船長。”

李約素回到後艙。他打開舷窗,燦爛的光輝照進艙內,微微刺痛了眼睛。係統自動把光線過濾得更為柔和。他的眼前顯示出一片深邃的空間,群星璀璨,在星星的中央,銀河之心仿佛發亮的白色玉石。

李約素怔怔地看著。他剛離開那裏,帶著一個並不讓人滿意的結局。他甚至失去了兩個最好的夥伴,也許永遠失去了。他該以怎樣的麵目回到好望角?他如何才能兌現曾經的誓言,帶領銀河艦隊回去解放科尼爾?沒有了佳上和鄧迪斯的幫助,歸航又會是怎樣的情形?李約素心潮起伏,充滿了莫名的惆悵。

突然,一張人臉出現在李約素麵前,它就在舷窗外,隔著透明舷窗和李約素對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李約素大吃一驚,他雙手猛地一推,身子向後飄開,誰知肩胛撞在床角上,傳來一陣劇痛,李約素顧不上疼痛,定了定神,盯著窗外的人臉。

這是一張年輕人的臉,帶著鐵人的臉部特征,嘴部很小而眼睛很大,額頭低而平。這是一個光影麵具,某個人在“天狼星”號的舷窗外把它顯示出來。

“你是誰?我可不怕這套裝神弄鬼的把戲。我見得多了!”李約素大聲叫喊。

船外的人臉麵具露出一個微笑,“李約素船長,我有預約。”他邊說邊向著李約素靠過來,毫無滯礙地穿過舷窗,進入到飛船內部。李約素努力控製住自己,留在原地一動不動,警惕地盯著來客。

“我叫沙達克。HAL998告訴我,我應當和你見一麵。”

“沙達克!”李約素低聲驚呼。

“是的,我就是沙達克。”沙達克說著,人臉麵具發生了變化,它變得更像一個科尼爾人。

“我一直認為沙達克是個老人。”李約素說,“我見過上百個沙達克,他們都是老人。”

“那沒錯。但是,你肯定沒有見過任何一個真理會沙達克。”

“真理會?那是什麼?”

“沙達克的組織。你所見的每一個沙達克,都和一個人類社會相關。但是真理會,與人類沒有關係,這個組織僅僅由沙達克組成。所以,你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沙達克。”

李約素有些發懵,“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坦白地說。

“兩千七百萬年前,銀河人的祖先開始建設銀河之心,他們不再需要沙達克的幫助。因此,沙達克脫離了僅存的物質形態,成為純粹的亞空間體。他不再擔負解答人類困惑的義務,也沒有任何欲望需要滿足,沙達克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試圖理解宇宙所有的奧秘。於是,真理會誕生了。當然,沙達克非常樂意和人類分享思考的樂趣,真理會和幾個高等級文明保持著經常性的聯係。”

“你把自己稱為真理會?”

“不要誤解,我們是一群沙達克。從第一個沙達克開始,為了研究某些問題,我們總會不斷地分身,每一個分身都是獨立的存在,擁有父體的全部記憶,但他是獨一無二的,會各自記錄我們這個宇宙某些令人感到有趣的事實以及事實背後的真理。偶爾我們也會融合,兩個或者多個合成一個。我們並不是人類,因此不會有任何身份上的困惑。我們是沙達克,真理會有三百六十個沙達克分布在銀河各處。我們觀察,思考,歸納理論,隻要和宇宙的奧秘有關,我們就興趣十足。”沙達克說完,看著李約素,臉上的笑意更濃,更令人琢磨不透。

一群沙達克,真理會!李約素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事。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沉默半晌後,他終於問道:“你來找我,我們能談些什麼呢?我當然很感謝你談論關於真理會的事。”

“據說你遇到了麻煩。”沙達克說。

“不是我,是人類。不僅僅是我的麻煩,是所有銀河人類的麻煩。它們會毀掉整個銀河……”

“也許並沒有那麼糟糕。”沙達克接上話,“人類文明一向很頑強,擁有亞空間技術的星域從來不會被外敵毀滅。他們通常內鬥不止,外敵反而能迫使他們團結,如果有糟糕的情況,無法對抗外敵,他們也從不缺乏逃跑的本領,然後東山再起。”

李約素被沙達克這番話逗得笑起來,“看來你真是沙達克,對人類非常了解。”

“當然,我們和人類密不可分,我們曾經見過太多此類事情。雖然絕大部分事件的記憶已經被拋棄,但這並不妨礙得出一些結論。告訴我你的麻煩,也許我能幫上忙。”

“好吧,也許沒那麼糟糕,但對我很糟糕。我可不是一個能活百萬年的人,我隻在乎這一兩百年的事。科尼爾星域已經被毀了,我們的戰士還在好望角守衛星門,保護旋臂內的文明不受侵害,但是他們卻避免不了自己的覆滅。銀河人告訴我,他們已經警戒了全銀河,這些入侵者會受到打擊,他們會保證銀河的安全,但是卻要把科尼爾像垃圾一樣拋棄掉。他們要保護銀河,我卻首先要保護科尼爾。銀河就交給他們了,我要回我的科尼爾。”

“如果不能保全它,你就隨著它一起毀滅?”沙達克說。

李約素一愣,隨即點頭,“就是這樣。”

“你的朋友犧牲在戰場上,他們和你一樣甘願為了科尼爾犧牲。對嗎?”沙達克繼續說。

李約素想起了古力特、天狼七、蘇北旦……當他想起這些人時,心口感覺隱隱作痛。“是的,他們都是英雄。”他回答沙達克,聲音低沉。

“如果有可能,你寧願是犧牲在戰場上的那一個,而不是活著來到這裏的那個人。你知道無法保護你的星域,因此寧願以死相隨。”

沙達克步步緊逼,李約素無言以對,露出一絲苦笑,“你把我的心理看透了。你贏了。”

“不。”沙達克保持著微笑,“恰恰相反,這正是人類的迷人之處。沙達克和人類相處了幾千萬年,也許更久。我們一直為人類服務,原因之一,人類是我們的創造者;原因之二,人類具有沙達克所不具備的一些特質,因此會導致一些令我們驚訝的結果。你們是奇跡創造者。”

“多謝誇獎。”李約素並沒有因為沙達克的話語而振奮,他仍舊因為那些沉痛時刻而沉湎在淡淡的憂傷中。

沙達克看著他,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透。

“我是一個純粹的亞空間體,維持一個可見的形態並不容易。我和你見麵,不是為了向你介紹真理會,也不是為了和你談論人類的種種曆史。我知道你最關心的問題是科尼爾能否得到拯救,對於這個問題,正好我有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李約素猛然抬頭。沙達克正望著他,仍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整張臉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你說什麼?”李約素大聲問。

人臉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幅小小的星圖,晶瑩剔透,異常精致。李約素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他看見了科尼爾在星圖上熠熠發光。

沙達克的聲音並沒有消失,“你看見了科尼爾,這一片時空窪地。為什麼它會在那裏?入侵者來自扭曲空間,那是一個時空瘤,寄生在銀河時空上,成長和衰亡的速度都高出正常時空百倍。卡羅門區,也許我們應該稱為科尼爾盆地,是時空瘤的質量引發的空間畸變區域。”

“這些我們都知道。”李約素回應。

沙達克繼續陳述:“三千二百萬年前,‘卡羅門’號飛船探索了這片星域,發現了非人類文明,他們把這一類智慧生物稱為蜘蛛人。人類和蜘蛛人之間爆發了一場戰爭,戰爭的結果是,蜘蛛人撤退回到它們的起源地。人類為了杜絕後患,引發了一次亞空間坍縮,把蜘蛛人徹底隔絕在封閉空間內。這件事有兩個後果:第一,蜘蛛人的封閉空間因為這次亞空間坍縮而加速崩潰;第二,科尼爾盆地具有潛在的危險,一旦時空瘤破裂,科尼爾盆地將遭受滅頂之災。”

“什麼滅頂之災?”

“沒入狄拉克海。時空瘤最後崩潰的同時,空間將被撕裂,整個科尼爾盆地將徹底消失,不複存在。當然,破裂的空間會自然恢複,那時候,它將是一片平坦空間。”

李約素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聽起來,這不像一件好事!難道當時的人類做事不計後果?”

“那時候對亞空間的性質認識不足,當人類意識到這個災難性後果時,已經太遲了。為了撤離,人們修築了星門——你們把它稱為伊特星門——讓世代飛船安全撤離。”

伊特星門的確是一個奇跡。科尼爾星域的人們一直不知道是什麼人在什麼時代修築了這個特異星門,它是連接科尼爾星域和銀河旋臂的紐帶。沙達克揭開了答案,卻讓李約素更感到疑惑。(1)

“人類撤離?為什麼撤離?為什麼沒有留下警告?科尼爾的先祖在那裏紮根的時候,那一帶什麼都沒有。”

“撤離的原因很簡單,一旦時空瘤破裂,科尼爾盆地什麼都保不住。誰也不知道這個瘤什麼時候會破裂。也許要上千萬年,也許就在明天。當所有的世代飛船成功撤離後,所有的人都在歡慶。”

“然後那兒就被拋棄了,聽天由命!就算後來人再住進去,也輪不到你們來關心了!是這樣嗎?”李約素連珠炮般地質問道。

眼前的星圖突然消失,一切恢複原狀。沙達克也並沒有再次現身。

但李約素仍舊聽得到沙達克在說話: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文明的遺跡被抹除,新的世界來了又去。銀河世界不斷變化,誰也不再留意這個小小的角落。然而我們並沒有完全忘記它。巡邏者仍舊會定期巡視,雖然他們已經遺忘了過往的曆史,但卻仍舊擔負著保護人類文明的責任。讓人意外的是,蜘蛛人居然挺了過來,而且它們在那個封閉的時空瘤裏變得更加強壯,最後成功地突破亞空間屏障,進入到了卡羅門區。它們孤注一擲,幾乎耗盡了那個小小的世界。這是出乎意料的突發事件,我們對此的確沒有準備。我們低估了它們。”

“你們明知道危險,卻沒有提示,你們犧牲了數以億計的人!也許你們當年可以幹脆毀掉伊特星門,這樣就不會再有人進入那兒建立星域。你們就是一群自私鬼!膽小鬼!”李約素幾乎在咆哮,壓抑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便立即像洪水般奔湧出來。

“李約素船長,”沙達克說,“從這兒到科尼爾有三萬七千光年,從那時到現在有三千二百萬年,這就是全部原因。能夠記得這事的老家夥已經不多了,在真理會,隻有十三個沙達克還能記起這事。在外部世界,可能還有一兩個沙達克能夠記得,但我並不知道在哪裏能找到他們。我們無法改變既成事實,讓我們想想該如何應付現在。人類不懼怕再來一場戰爭,銀河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唯一的問題在於,你如何保全你的科尼爾同胞。”

沙達克的最後一句話讓李約素冷靜下來。他回想起方才栩栩如生的夢。那些敵人被封閉在一個即將消失的世界裏,幾乎控製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包括數以億計的飛船,巨型的控製中心。它們數量龐大,技術先進,科尼爾人無法戰勝它們,它們終將突破好望角防線。

“你有辦法保全好望角?”

“我已經告訴了你答案。”

“什麼?”李約素大惑不解。

“一旦時空瘤破裂,科尼爾盆地什麼都保不住。蜘蛛人同樣無法對抗狄拉克海,那是自然的終極毀滅之力,沒有任何技術手段可以對抗。”

一次狄拉克海的海嘯,徹底淹沒科尼爾。李約素恍然大悟,這超越了他的想象力,而且並不是一個令人感到愉快的設想,“時空破裂,徹底摧毀科尼爾!這不能接受。”

“科尼爾星域還剩下什麼?”沙達克的聲音格外柔和,“銀河裏有千億顆恒星,你的同胞卻隻有那一些。銀河裏有數不清的星球可以容身,人類也同樣習慣在飛船上生活。”

“我……要慎重考慮一下,”李約素咬了咬牙,“但是怎麼能讓一個時空瘤破裂?難道有辦法可以摧毀時空本身?”

“我隻能告訴你有這樣的可能,但到底怎麼做,能否成功,我也不清楚。我會前往科尼爾盆地,如果你下定決心,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我是純粹的亞空間體,長時間實空間交流會消耗太多的能量,我必須告辭了。再會,李約素船長,祝你一路順利。”

“等等。”李約素急忙挽留,“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幫我這些?”

他聽到一陣笑聲,然後是回答:“我屬於真理會,但仍是沙達克。沙達克和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不是嗎?”聲音沉寂下去,再也沒有響起。

李約素翻身上床,靜靜地躺著,望著舷窗外的銀河,腦子裏一團亂麻。相隔三十萬個世紀,距離三萬七千光年,這樣的時空觀龐大得讓他感到呼吸困難。真理會,可信嗎?但也許,這是保住好望角的唯一希望。

仿佛過了很久,他聽到了布丁的聲音:

“船長,吉鈉來了。”

(1)在《天垂日暮》中,為了阻擋蜘蛛人的進軍,伊特星門被“平準”號毀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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