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癱瘓的第八年,女兒往我喝的粥裏下了慢性毒藥。
我一邊流著淚,一邊對粥的味道讚不絕口。
喝著喝著,下身一涼,一股騷臭味蔓延開來。
外孫指著我濕掉的褲子哈哈大笑,
“外婆羞羞,這麼大了還尿褲子。”
女兒認命的拽下我的褲子,哽咽著為我收拾身下的臟汙。
“為什麼那場車禍隻撞斷了你的腿啊......”
我聽懂了她的意思,紅著眼眶把粥往嘴裏灌,喝得太急甚至嗆到好幾口。
“囡囡別哭,媽愛喝你熬的粥,再給我盛點。”
......
滾燙的粥順著我的嘴角滑落,弄得下巴衣領處黏糊糊的,看著就讓人惡心。
剛出鍋的粥滾燙,喝到嘴裏帶著一股異味,我卻恍若未覺,仍使勁的往嘴裏灌。
女兒回過神,瞳孔猛地一縮。
忙打落我手中的碗,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啊?媽,我真的好累。”
她跪在我麵前,單薄的脊背哭的一聳一聳,臉上是抹不去的疲憊。
我心頭一痛,再一次痛恨自己這雙無用的廢腿,成了女兒的累贅。
當初夕瑤高中下學,一輛貨車失控朝她撞去,我猛地推開她,自己卻被貨車生生壓過雙腿,骨頭都被碾成渣滓。
等送到醫院隻能截肢,這輩子都不能再站起來。
當初我昏迷了三天,女兒就在我的病床前跪了三天三夜,哭著說會照顧我一輩子。
可久病床前無孝子,這才過去八年,她就受不了了。
我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卻還是伸手把女兒從地上扶起來。
“地上涼,你現在年輕不顧念身體,等老了膝蓋肯定疼的厲害。”
“是媽的錯,總是給你惹麻煩。”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原來是女婿下班回來了。
他聽到臥室的動靜過來看,剛好看到地上的淡黃色液體和一股騷臭味,頓時嫌惡的捂住鼻子。
“惡心死了,還讓不讓別人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豬窩呢!”
陳沐澤越說越激動,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蘇夕瑤,我們到底還要照顧這個老不死的到什麼時候?八年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難堪的低下頭,拿手擋住褲子上的濕痕,試圖通過這種手段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體麵。
兩人當著我的麵吵起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我到底什麼時候去死,我沉默的在一邊聽著,一言不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沐澤一腳踹上臥室的門,留下最後一句狠話。
“蘇夕瑤,要麼把她送走,要麼我們離婚!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
我猛地抬頭,心急如焚的推著輪椅想過去勸解。
“沐澤,有什麼咱們好好說......”
“你給我閉嘴!”
話沒說完就被女兒厲聲打斷,她的眼眶通紅,渾身都在顫抖。
女婿憤然離去,家門被摔得震天響。
他走後,夕瑤的情緒徹底崩潰,她發瘋般抓上我的輪椅兩側,怒吼道:
“那場車禍為什麼沒撞死你?我已經照顧了你這麼多年難道還不夠嗎?”
“你到底還要拖累我到什麼時候啊!”
看著女兒眼底的絕望,我的嘴唇張張合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心口處密密麻麻的疼痛似是要將我淹沒。
女兒發泄完後便不再管我,抱著樂樂出去了。
我掙紮著摔下輪椅爬出去,在廚房找到剩下的粥。
金澄澄的小米粥裏麵還加著幾顆紅棗,是我教夕瑤熬的。
所以裏麵加了東西,我又怎會不知道呢?
想起女兒疲憊的神色,我端起鍋一飲而盡。
如果我的存在對她來說是種拖累,那我甘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