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到調度中心電話,高速盤山路有車輛墜崖,司機被困,急需救援。
我剛發動拖車,老板劉強就扒著車窗攔住我。
他讓我先改道去市區,說有個“大客戶”的車爆胎了,賞錢給得多。
我指著派單係統上的“特急”紅標:“強哥,那邊人命關天!”
他一巴掌拍在車門上,吐了口唾沫:“死不了!車都掉下去了,早去晚去有區別?你爸下個月的手術費,不想要了?”
我看到調度中心發來的圖片,
一個騷粉色的定製車牌,車牌上,刻著兩個花體的英文字母。
“Y.A.”
那是“劉雅”的縮寫。
她是老板的女兒。
......
“孫苗!孫苗!出車!”
調度中心尖銳的呼叫聲從對講機裏炸開,我一個激靈,從趴著的桌上彈起來。
“收到!什麼情況?”
“G3高速盤山路段,嚴重事故!有車滑出護欄,掛在懸崖上了!司機被困,要快!”
我心頭一跳。
掛在懸崖上。
這幾個字的分量,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衝向那輛半舊的江淮拖車,打火,引擎發出一聲轟鳴。
就在我準備掛擋踩油門的時候,一張油膩的臉扒在了駕駛室窗戶上。
是我的老板,劉強。
“等等!”他咧著一口黃牙,衝我擺手,“先別去高速。”
我愣住了:“強哥,特急單,盤山路有人掛懸崖上了!”
“知道知道,死不了。”他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掏出手機在我麵前晃了晃,“城東陳姐,你曉得伐?家裏那輛瑪莎拉蒂,爆胎了,讓咱們去換個備胎。”
“換備胎?”我以為我聽錯了,“強哥,我們是救援車,調度中心的單子......”
“五千!”劉強伸出五個粗短的手指頭,在我眼前晃悠,“換個備胎,五千塊辛苦費!純利!”
我指著中控台上不斷閃爍著紅光的派單係統:“強哥,你看清楚,這是‘特急’!最高級別的救援響應!人命關天!”
他“啪”一巴掌拍在車門上,震得我耳朵嗡嗡響。
一口濃痰吐在我車輪邊。
“死不了!”他惡狠狠地罵道,“車都掉下去了,人卡在裏麵,消防隊不去頂著?早去一個鐘頭,晚去一個鐘頭,有區別?你爸下個月的手術費,不想要了?”
最後那句話,像一把刀,瞬間紮進我的心臟。
我爸躺在病床上,每天的費用都是個無底洞。
我輟學,鑽進這個男人堆裏,開著比我還老的拖車,就是為了那筆救命錢。
劉強知道這是我的軟肋。
我看著他那張得意的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強哥,那是懸崖,萬一......”
“沒有萬一!”他打斷我,語氣不容反駁,“消防隊比我們專業!我們就是去拖個車殼子!你一個黃毛丫頭懂個屁!現在,立刻,馬上,去城東!”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在抖。
派單係統上,那個代表著事故地點的紅點,像一滴血,刺痛我的眼睛。
係統提示音還在響。
“G3高速救援車輛,請盡快抵達現場!重複,請盡快抵達現場!”
劉強繞到副駕駛,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我親自跟你去,免得你個死腦筋又給我瞎跑。”他翹起二郎腿,點了根煙,“快開車,別讓陳姐等急了。”
我咬著嘴唇,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
我爸的臉,和那個懸崖邊的紅點,在我腦子裏來回閃。
最後,我還是屈服了。
在劉強的監視下,我緩緩調轉車頭。
拖車沉重的輪胎,壓過他剛才吐的那口濃痰,朝著與救援任務完全相反的方向,開向了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