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無話,回到家。
王衡像是終於鬆了口氣,回頭幹笑道:
“嫂子,林言,到家了。”
我點頭,解開安全帶。
林言大概以為,我會像往常一樣,先下車,然後繞過來扶他。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姿勢,手肘微微抬起,等著我的攙扶。
但我沒有。
我徑直走向電梯,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我的肚子很大了,行動有些笨拙。
但我走得很穩。
身後,是王衡尷尬的聲音:“呃,林言,我扶你吧。”
林言沒有出聲。
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我的背上。
回到家,我換了鞋,沒有像往常那樣給他找拖鞋,也沒有去廚房倒一杯溫水。
而是走向客房。
“你去哪?”
林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你的房間在那邊。”他指了指主臥的方向。
我終於回頭看他,臉上卻帶著一絲疏離。
“林言,你剛出院,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聞著不舒服。”
“而且,我孕期嗜睡,容易被吵醒。”
“我們分開睡,對你,對我和孩子,都好。”
我說得條理清晰,無可辯駁。
他看著我,眉頭緊緊皺起。
“......好。”
許久,他才從喉嚨裏擠出這一個字。
我不再理他,推開客房的門,關上。
這一覺,我睡得格外沉。
沒有夢見林言,也沒有夢見蘇眉。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我走出房間,客廳裏亮著燈,林言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碗早已冷透的清粥。
是我睡前讓鐘點阿姨特意為他熬的。
他沒動。
見我出來,他抬起頭,眼神複雜。
“為什麼不叫我吃飯?”
我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阿姨做了,在廚房溫著。”
“我想吃你做的。”他聲音沉沉的,“你以前每天都會......”
“林言。”
我打斷他,聲音很輕,卻帶著堅決。
“我懷孕了,醫生說要多休息,不能勞累。”
“我現在,隻想照顧好我的孩子。”
他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空氣僵持著。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婆婆打來的。
林言接起電話,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溫和。
“媽。”
“......嗯,她睡了,剛醒。”
“絲巾?什麼絲巾?”
我端著水杯,靠在廚房門口,冷眼看著他。
“限量版?還要找關係?”
“媽,您別為難江夢了,她一個家庭主婦,去哪兒弄這個?”
“買不到就算了,一條絲巾而已。”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大度。
仿佛在說,看,我多為你著想。
我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笑了。
等他掛了電話,我才慢悠悠地開口。
“絲巾的事,你不用管。”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裏全是不可思議。
“江夢,你別逞強,媽就是那個脾氣,回頭我跟她說......”
“我已經解決了。”
我說。
“什麼?”
他愣住,顯然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懶得再解釋,轉身從儲物櫃裏拿出一盒孕婦麥片,準備給自己衝一碗。
他卻幾步跟了上來,扣住我的手腕。
“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解決了?”
“‘空山’的設計師,是我大學的學姐,我打了個電話而已。”
我輕描淡寫地甩開他的手,語氣平淡。
林言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我從未見過的表情。
有震驚、茫然、還有一絲......挫敗。
也難怪,他從不知道,我有人脈。
他更不知道,我的人脈,能輕易解決掉讓他都覺得棘手的事情。
在他的認知裏,我江夢,不過是一個依附他而生的菟絲花。
安靜,柔順,除了愛他,一無是處。
可現在,這朵菟絲花,好像長出了自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