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晚上,噩夢把我驚醒。
夢裏全是張強和他媽媽輕蔑的臉。
還有那些流言蜚語,一刀一刀捅在我身上。
我口幹舌燥,想出去喝水。
客廳的燈還亮著。
江叔叔竟然還沒走。
他和媽媽坐在沙發上,中間隔著很遠的距離,氣氛壓抑。
我躲在門後,豎起耳朵偷聽。
“......這次的危險係數極高,九死一生。”江叔叔的聲音低沉又疲憊。
“那能不能不去?”媽媽的聲音在發抖,帶著哭腔。
“不能。”
他答得斬釘截鐵,“這是國家的使命。我們準備了這麼多年,無數人的心血都在裏麵,絕不能失敗。”
“最後一次......”媽媽喃喃自語,聲音裏滿是絕望。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危險?國家?我一個字都不信。
在我聽來,這不過是他又在用什麼見不得光的“危險事情”,來威脅或者哄騙媽媽。
肯定又是賭博、走私之類的勾當。
他要走了。
臨走前,他從懷裏掏出個東西塞到媽媽手裏。
我眯著眼睛看過去,是一個用木頭雕刻的海豚。
木質很陳舊,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等她生日的時候,替我給她。”他的聲音很輕。
“告訴她,爸爸愛她。”
爸爸?他也配提“爸爸”這兩個字?!
媽媽緊緊攥著那個木雕,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我躲在門後,心裏隻剩下冷笑。
虛偽。
一個破木雕就想彌補他帶給我們母女的所有傷害?
第二天一早,媽媽做早飯的時候,我裝作無意地說:
“媽,昨天我又聽見樓下王阿姨說你了,說你......不清不白。”
我想用這話刺激她,逼她清醒,逼她和那個男人一刀兩斷。
她握著鍋鏟的手停住了,臉色白了白。
我以為她會崩潰,會辯解,會憤怒。
但她沒有。
她隻是轉過頭看著我,眼神平靜。
“淼淼,嘴長在別人身上,但路是咱們自己走的。”
“媽媽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也沒有。你隻要相信媽媽,就夠了。”
她那麼平靜,我心裏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我認定,她肯定被那個男人迷得鬼迷心竅,什麼都不在乎了。
幾天後,江叔叔又來了。
門鈴響起時,我正在做數學作業。
媽媽開了門,聲音顫抖:“你來了......”
我知道那個男人又來了,悄悄趴在門縫往外看。
“我要走了。”
江叔叔深深地看著媽媽,像是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下來。
然後,他伸出手將媽媽緊緊抱在懷裏。
我聽到了媽媽壓抑不住的細碎哭聲,也看到江叔叔通紅的眼眶。
我知道,媽媽很愛他,他也很愛媽媽。
可這份愛,帶給我們的卻是無盡的羞辱和痛苦!
很久很久之後,媽媽把他推開,轉身進了臥室。
很快,她拿著個牛皮紙信封出來了,手抖得厲害。
她站在江叔叔麵前,從信封裏抽出一張銀行卡,硬塞進他手裏。
“我求你了。”
“這些年我攢的錢,還有我媽留給我的嫁妝本,都在這兒了。你拿著,別再去做那要命的事了,行不行?”
她的眼淚掉下來。
“我們不求富貴,就安安穩穩過日子,行不行?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