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幾位大佬吞雲吐霧,談論著即將啟動的大型城市景觀藝術項目。
這個項目對標皇冠的濱海項目,但規模更大。
見莊名騫帶著江歲年進來,吳總便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莊總,今天的場合也帶助理?一個小姑娘,聽得懂咱們在聊什麼嗎?這項目門檻可不低,光會端茶倒水可不行。”
吳總的話,惹得包廂裏一陣哄堂大笑。
莊名騫嘴角微彎,不置可否:“吳總說笑了,年輕人多聽多看,做事才有魄力。”
李總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說到魄力,那我可得插一句了。”
他晃著酒杯,語氣誇張:“你們聽說沒有,濱海那塊硬骨頭,愣是讓傅沉做成了林靜嫻的個人藝術展!從概念到落地,好像全是她一手把控,傅沉就一句話,全按她的意思辦!這魄力,也是沒誰了!”
王總抿嘴補充:“錢砸得也狠啊!林靜嫻那畫,叫什麼‘心源映像’,聽說光一套顏料就夠買輛豪車!傅沉眼睛都不眨就批了,這才是真寵!”
陳總總結:“林靜嫻那可是真才女,國際大獎的常客,據說她的畫現在一畫難求,都被海外藏家預定了,傅總這不僅是寵美人,更是投資眼光毒辣!”
這些話像石子投入深潭,但江歲年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
她隻是靜靜聽著,眼神空茫地落在遠處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上,仿佛他們談論的是與她毫無關係的另一個世界。
幾杯酒下肚,吳總興致正濃,一瞥眼,注意到從進門開始就安靜得幾乎隱形的江歲年。
轉向莊名騫,口氣意味深長:“莊總,你這新助理挺文靜啊,模樣也周正,比上次那個強。就是太瘦了,得多吃點。”
說著,他很“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江歲年的肩膀以示“關懷”。
江歲年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步,避開了那隻意圖不明的手。
吳總的手落空,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一絲不悅清晰可見。
“喲,還害羞了?”
江歲年迅速卻又不失禮數地微鞠一躬,聲音清淺但足夠清晰。
“吳總,您別見怪”
話音未落,一杯清茶已被她恭敬地遞向吳總懸在半空的手。
她的動作流暢而謙卑,眼簾低垂呈現出惶恐補救的姿態。
“是我反應慢了。”她聲音不大,語速平穩,帶著恰到好處的歉疚,“該先敬您一杯的。”
王總顯然沒料到這個文靜的女孩反應如此迅捷,態度又這般謙遜得體。
他愣了一下,那點不悅被這突如其來的及時賠罪撫平。
就勢接過茶杯,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嘿,小姑娘還挺懂禮數!行,這杯我喝了。”
他呷了一口茶,麵子十足,方才那點芥蒂頓時煙消雲散。
莊名騫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順勢笑道:“江助理,還不謝謝吳總指點。”
江歲年依言微微頷首,聲音輕柔卻清晰:“謝謝吳總。”
說完,便再次退後半步,重新將自己收斂起來,仿佛方才的機敏得體隻是驚鴻一瞥。
莊名騫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隨即取出平板,指尖輕點屏幕,將話題不著痕跡地拉了回去。
“說到濱海項目,傅沉那邊‘心源映像’的風格,確實引起了業界不少關注。”
他將平板遞給離江歲年最近的吳總,話鋒隨即一轉:“不過,我們這個項目的定位卻截然不同。”
然後,莊名騫極其自然地轉向安靜到幾乎透明的江歲年,聲音溫和。
“江助理,你站到吳總旁邊去幫他拿著平板,上麵有幾長林女士作品的參考圖,方便大家傳閱,吳總年紀大了,舉著累。”
她如同一個人肉支架般,平靜地舉著那塊展示她丈夫“紅顏知己”輝煌成就的平板。
屏幕上,林靜嫻的笑臉明媚奪目,她卻隻覺得熟悉又遙遠。
這樣的場景,在過去三年裏早已重複了太多次,多到讓她對“難堪”二字徹底失了知覺。
她上前一步,接過平板。
金屬外殼入手冰涼,那溫度卻沒能讓她蹙一下眉。
如今,她早已學會在這種場合將自己抽離,如同沒有情緒的工具,安靜且配合。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服務員推開準備上菜。
開門的間隙,對麵包廂也恰好有人推門出來透氣。
那人是吳總的老相識,一直在包廂裏應酬,對剛才走廊上傅沉與莊名騫之間的暗湧毫不知情。
他一眼瞥見包廂裏的吳總,立刻熱情招呼:“哎!老吳!這麼巧!你也在這邊吃飯?”
這一聲洪亮的問候,讓兩個包廂的人都下意識對望而來。
他渾然不覺氣氛有異,笑著就朝吳總走去。
此此時,傅沉正與同伴站在對麵包廂門口低聲交談,聞聲也抬起了頭。
目光所及,他清晰地看到包廂裏,江歲年睫毛低垂,舉著展示林靜嫻作品的平板,而那位吳總的手,正“不經意”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身體傾斜,形成一個極具壓迫感的曖昧姿態,幾乎要將她半圈在懷裏。
一瞬停留後,深邃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傅沉的眼神瞬間冷到冰點。
側頭對同伴說了些什麼後,傅沉不再停留,轉身率先離開。
“說起來,江助理,你也是美術專業出身。”
莊名騫的聲音在包廂門合上的瞬間響起。
聲音平淡卻不容回避:“對林小姐這種‘心源映像’的風格,你怎麼看?”
江歲年垂著眼睫,聲音輕緩得像一陣煙,聽不出任何情緒:“莊總說笑了,我學的不過皮毛,林小姐很有才華,她的作品......自然是很好的。”
她的回答禮貌周全,卻又客氣而疏離。
莊名騫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樣子眼底探究之意更濃,卻也不再逼問,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