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拆卸、清理、打磨、更換零件、重組......
甚至將完全報廢的槍拆解,挑出還能用的部件,重新拚湊組合成能用的整槍。
窩棚裏,叮叮當當的輕微敲擊聲和金屬摩擦聲幾乎響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方剛惦記著秦澈,怕他熬夜太辛苦,想著過來勸他先去休息。
走到窩棚外,卻發現裏麵似乎沒了動靜。
“秦澈同誌?這些東西修起來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不用太拚命......”方剛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那扇簡陋的木門。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就愣在了門口,嘴巴微張,後麵的話全卡在了喉嚨裏。
隻見秦澈靠在一堆舊麻袋上,似乎睡著了。
晨光透過窩棚的縫隙照進來,恰好照亮了他身前那片地方。
那裏,原本雜亂堆放的破銅爛鐵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擦拭保養過、雖然依舊有使用痕跡但明顯煥發新生的步槍。
整齊地靠牆放著,槍管在晨曦下閃著幽光。
聽到開門聲,路過準備去換哨的李燕和幾個戰士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幾個人也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
方剛使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上前,輕輕推了推秦澈:“秦同誌?秦澈同誌?”
秦澈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
臉上還帶著點熬夜後的疲憊和沒完全清醒的懵懂:“嗯?方隊長?早啊......是槍又出什麼問題了嗎?”
方剛指著那一排排修好的槍,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這些都是你修的?”
“是啊,”秦澈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忙活了一晚上,總算弄出點樣子。怎麼了,是又出什麼問題了嗎?”
方剛徹底懵了,腦子嗡嗡的。
你修就修吧,能把壞槍修好已經是天大的本事了。
可那三挺歪把子,明明兩挺是廢鐵,一挺隻剩空殼,怎麼修完之後......
怎麼變成五挺看起來都能用的了?!
還有這一條條的步槍,粗略一看,怕不是有一百五六十條!
比之前能用的總數翻了一倍還多!
雖然談不上嶄新,但那槍機、那膛線、那保養狀態,準頭絕對比之前強上一大截!
最誇張,最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
在旁邊那張破木桌上,竟然一列列、整齊碼放著一堆堆黃澄澄的子彈!
看那數量,起碼得有三四千發!
秦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像是才想起這回事,隨口解釋道:
“哦,那些子彈啊。我看咱們這好多空子彈殼,還有不少徹底壞掉的槍械裏也能拆出點銅和底火來,我就想著廢物利用,試著複裝了一些。應該能用吧?”
方剛看著那些子彈,又看看那煥然一新的槍械。
再看看眼前這個一臉沒睡醒、隻是做了點小事的秦澈。
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亮得嚇人!
寶貝!
天大的寶貝!
上級這哪是給自己派來個文化人?
這分明是給自己送來個能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大能人啊!
哪能讓大能人餓著,方剛趕緊招呼秦澈去吃早飯。
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和幾塊硬邦邦的雜糧餅子。
但秦澈不挑剔,拿起餅子就著米粥,吃得毫無吃相。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通訊的戰士拿著一紙電文,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隊長!好消息!上級來電嘉獎!”
方剛愣了一下:“念。”
“澤城城內發生規模性爆炸,多處日偽設施被毀,判斷為我英勇之敵後武工隊所為。據悉該區域活動之抗日武裝,唯你部方剛支隊。特此通電嘉獎,望再接再厲,予敵更大殺傷......”
念到這裏,方剛徹底懵了。
抬頭看向通訊兵,又看看周圍聞聲看過來的戰士們,茫然道:“嘉獎?炸澤城?沒有啊?我們隊伍才剛拉起來,沒槍沒炮,城都進不去,拿什麼炸?”
旁邊的石頭眼睛卻唰地一下亮了起來,猛地看向還在埋頭喝粥的秦澈。
激動地聲音都變了調:“秦大哥!我們離開的時候,城裏不是響起好多爆炸聲嗎?火光衝天的!是不是你做的?”
秦澈正好喝完最後一口粥,用手背抹了把嘴,像是才聽到似的,含糊地嗯了一聲:“是,這不是為了製造混亂好出來嘛,順手炸了幾家大煙館。”
“炸了大煙館?還幾家?”方剛手裏的碗差點掉地上,眼睛瞪得老大。
冒險進城給老許找藥的事,他已經聽石頭說了。
沒想到還有炸煙館這檔子驚天動地的事!
“嗯,”秦澈想了想,補充道,“具體沒數,大概八九家?不到十家吧。”
窩棚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眾人粗重的呼吸聲。
八九家大煙館?!這得造成多大混亂?!
那念電報的戰士這才愣愣地反應過來,繼續念電文後麵的內容:
“因爆炸事件,澤城及周邊日軍出現短暫混亂,部分兵力回防城內,外圍防線相對空虛。”
“命你部抓住戰機,積極尋殲小股敵軍,破壞敵軍事設施、補給線、鐵路等,擴大戰果!”
方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神變得銳利。
他重重點頭,立刻鋪開那張簡陋的軍事地圖,手指在上麵快速劃過,仔細斟酌。
“鬼子收縮,外圍空虛......的確個機會!”
他的手指最終重重地點在地圖上一個蜿蜒的拐點,“這裏!黑風坳!有鬼子的補給車隊定期經過,地形非常適合打伏擊!但我們以前人少槍更少,火力不足,隻能眼巴巴看著他們過去。現在......”
他看了一眼窩棚外那些被秦澈一夜之間煥然一新的槍支和黃澄澄的子彈,語氣陡然變得鏗鏘:“正好現在咱們家夥硬了,幹他娘的一票!”
對於具體的伏擊方案和地點選擇,秦澈沒有任何意見。
他深知方剛才是這片土地上的活地圖,是因地製宜的戰術高手。
然而,在方剛最後點齊人手,準備下達出發命令時,秦澈卻突然舉起了手。
“方隊長,我也要去。”
方剛愣了一秒,果斷回絕:“不行!秦澈同誌,你可是我們的寶貝疙瘩!修槍造彈離不開你,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伏擊太危險了!”
秦澈摸了摸鼻子,找了個符合自己學生身份的、略顯蹩腳的理由:“就當是給我練練膽,見識一下實戰......”
這話一出,旁邊好幾個戰士都沒忍住,差點笑出聲。
就連方剛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
一個敢獨闖鬼子縣城殺人搶藥、單槍匹馬反殺王牌狙擊手的主,需要練膽?
膽小的人能幹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