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鶴舟隻是陪著許嬌嬌回來吃一頓晚飯。
叫上許知意是許嬌嬌的意思,她說怕妹妹怪她。
許知意就坐在餐桌右下方的角落裏。
對麵四人其樂融融。
像真正的一家人。
她的母親,許嬌嬌的繼母,正一臉慈愛地給許嬌嬌夾菜。
許知意沉默著,眼前擺著海鮮發物,沒有一樣能入口。
也沒人注意她。
還是許嬌嬌主動端過一晚熱湯。
小心翼翼放到許知意桌前。
“知意,我知道我不該回來,剛剛也不該碰那架鋼琴。”
她的眼裏含著淚,像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百花。
“這是我特意吩咐廚房給你熬的湯,你剛剛手術完,喝一點補補身體。”
許知意看著那碗濃白的湯,花生味撲麵而來。
季鶴舟和父親都沒有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隻有她的母親何美愉看了過來。
她知道的,許知意花生過敏。
有段時間許嬌嬌為了看許知意起紅疹,每天喂她一份花生酥,每天讓她進一次醫院。
餐桌上沉默了下來。
何美愉沒有阻止,許知意用沉默表示抗拒。
大家都坐在這裏,她壓了壓嗓子,想解釋一下。
“我、過......”
“敏”字還在喉嚨裏,許嬌嬌的眼淚先落了下來。
“知意,對不起,我知道了,你不歡迎我回來。”
她轉身就跑上了樓,季鶴舟連忙追了過去。
許父冷哼了一聲,放下碗筷不滿離開。
許知意怔愣著,莫名成了害他們不歡而散的罪人。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下。
許知意下意識遮擋住迅速紅腫的臉頰。
對上母親憤怒的視線後,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她張了張口,喊了一聲隻敢在夢裏偷偷期盼的“媽”。
“我沒你這種女兒!”
又是一巴掌。
“什麼事都做不好,男人抓不住,姐姐照顧不好,連你爸都不喜歡你,你有什麼用?”
“給她喂進去,過敏也沒見她吃死過。”
傭人聽著雇主的話,湊上前擋住了何美愉離開的背影。
許知意被人控製住,想偏頭避開,濃鬱的花生味已經有一半鑽進了喉嚨。
從頭到尾,竟然隻有按住她的傭人露出了一絲憐憫。
她身上迅速漫起紅疹。
體溫攀升,呼吸也變得艱難。
剛做完手術,她真有可能因為過敏休克而死。
不行!她馬上就要解脫了,不能就這麼死了。
她扯住想退開的傭人的衣角。
喉嚨腫痛,發聲更加艱難了。
求生的本能支撐著她,她祈求著:“醫......院......”
傭人為難地拉開她的手,不敢多說一句迅速離開。
許知意哆嗦著拿出手機想撥打120救自己。
還沒解鎖,手機就被抽走,然後被重重仍出門外。
許知意驚駭地看向自己去而複返的母親。
對方隻斜睨了她一眼。
像小時候無數個夜晚嗬斥她。
“滾出去!”
眼淚又冒出來了。
許知意撐著牆壁走得艱難。
好痛啊。
哪裏都痛。
尤其是心臟,跳得又慢又快,裏麵的針尖朝著四麵八方想鑽出來。
她步履蹣跚地找到自己的手機。
屏幕已經摔得粉碎。
她緊緊扣在自己懷裏,像握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她走出許家的大門。
身後才傳來何美愉的聲音。
“必須教訓一下她,你放心吧,死不了,以前哪次不是自己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