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慢點吃，沒人跟你們搶。”

我拍了拍眯眯的頭。

剛站起來，我突然捂住肚子。

喉嚨裏發腥，一口血沒忍住，噴了出來。

“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渾身一僵，血還沾在嘴角，沒擦幹淨。

完了，被發現了。

爸爸走過來。

他看了看地上的血，沒問我怎麼了，先是冷笑：

“你又在搞什麼鬼？是不是跟外麵不三不四的人打架了？”

我扶著牆，試圖站直。

“爸，我沒打架。我隻是不太舒服。”

“不舒服？”

“昨天催你去找工作，你沒去。今天就裝不舒服？想博同情？”

我聲音有點啞：“我吐了血。”

“吐了血又怎麼樣？”

他打斷我，語氣更衝。

“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摳的？想騙我帶你去醫院，好偷懶？”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拿這當借口，接著跟貓鬼混！我告訴你，就算你疼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管你，你死了才清靜！”

“我告訴你，宋溪媛。”

他伸手，戳我的胸口。

力道重，我往後退了一步，撞在牆上。

“別跟我玩這套！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你這點小把戲，我一眼就看穿！”

我口袋裏的止痛藥，硌著腰。

我想拿出來，證明我是真的疼。

“你手裏拿的什麼？”

他搶了過去。

藥盒是白色的，上麵寫著“止痛藥”。

他看了一眼，往地上扔。

藥盒摔開，藥片滾出來，散在血漬裏。

“還吃這種破藥？裝病裝到這份上，你真惡心！”

“那是我的藥！”

我衝上去，想撿。

他一腳踩在藥片上，碾了碾。

“你的藥？”他瞪我。

“家裏的錢，是讓你買這種沒用的東西的？”

“你要是把心思放在找工作上，至於現在這樣嗎？”

我看著地上的藥片，被踩得粉碎。

眼淚掉下來，混著嘴角的血。

“我疼。爸，我真的疼。”

“疼也活該！”

他沒心軟，反而更凶。

“誰讓你天天跟貓打交道？”

“誰讓你不聽我的話？”

“這都是你自找的！”

“你跟這些貓一樣，都是垃圾！”

他轉身，往樓上走。

走了兩步，回頭瞪我：

“趕緊上來做飯！我餓了！你要是敢偷懶，我就把你那些貓，全扔去流浪！”

小貓湊過來，蹭我的手。

“我是不是很沒用？”我小聲說。

“連生病了，都沒人信。”

以前我怕他扔我的貓。

後來才知道，我更怕的，是他說，“你死了我也不心疼”。

小白貓“咪嗚”叫了一聲，往我懷裏鑽。

我抱著它，慢慢站起來。

得上去做飯。

不然，他真的會扔了它們。

我走進廚房，彎下腰。喉嚨裏又發腥，我趕緊捂住嘴。

不能吐在這裏。不能讓他看見。

我衝進衛生間。

背景音是客廳裏的電視聲。

還有他偶爾罵罵咧咧的聲音，說“飯菜怎麼還沒好”。

我就在這些聲音裏，一口一口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