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親已經收拾好東西，關上了這扇再也不會有人進來的房子。

“玲玲，爸爸這就去找你。”

小老頭隻帶了一個背包，裏麵塞了一點小餅幹和幾根黃瓜就走了。

他來到火車站麵前，拿著皺巴巴的錢買票。

火車售票員耐心地跟他說。

“去雲城的坐票都賣完了，現在隻剩站票。”

小老頭毫不猶豫地說：“那就站票。”

從沈城到雲城至少要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車。

小老頭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在火車站站了一天一夜。

累了他就隨意躺在空餘處，餓了就吃背包裏的小餅幹和黃瓜，渴了就喝提前準備好的茶。

我看著他，忍不住罵他，“孟輝，你是不是嫌你自己活得太長了，你不是希望我去死嗎？我現在死了，你幹嘛要多管閑事去找我？”

“你好好過你的日子不好嗎，反正你的工資夠你後半生無憂了。”

“你這麼恨我，就讓我安心地去死不好嗎？”

小老頭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打了一個噴嚏，笑了起來。

“玲玲，你是不是又在罵爸爸了？”

“你很恨我，我是知道的，這一次就別趕爸爸走了。”

“爸爸來保護你了。”

我捂著臉，不敢再看他的麵容。

我怕我會哭。

“算了，這一次我就不罵你了，換在以往，我可不會放過你，以前我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反正你現在這麼老了，也打不過我了。”

我笑著說，抬起頭的瞬間眼淚還是忍不住掉落。

火車很快到站了，小老頭滿臉笑意下車。

他人生地不熟，拿著照片四處尋找我的下落。

都怪我，當初小老頭問我嫁到了哪裏，我嘴硬就是不願意告訴他。

是後來黃偉打電話的時候，才跟他說我們在雲城，不然他可能永遠也找不到。

小老頭找了我三天三夜，也沒找到我的下落。

一向堅強的他坐在路邊的台階上一邊吃著小餅幹一邊掉眼淚。

路上的人在他的身邊來來往往。

一個博主突然蹲下身問父親。

“爺爺，你怎麼一個人蹲在這裏哭？”

小老頭咬著餅幹的嘴巴停頓，眼淚噴湧而出。

“我來找我女兒的。”

“但是我找不到她。”

小老頭說話含糊不清，餅幹屑從他的嘴巴裏掉落。

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臉，讓他看起來極其狼狽。

“你慢慢說，不急。”博主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心給了他一瓶水。

小老頭把餅幹咽下去，喝了一點水，拿著照片給博主。

“這是我的女兒，她嫁到這裏已經二十年，我想要來看她一眼。”

博主拿起我的照片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這不就是我們家村的那個無賴的妻子嗎？”

“爺爺，我勸你還是別去看了，黃偉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整天好吃懶做，在我們村的風評可不好。”

“你女兒嫁給他，我估計沒什麼好日子過。”

“沒準早就被磋磨死了。”

小老頭聽到說我可能已經死的消息，一下站了起來。

“不可能，我女兒不可能死，她一定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