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國百官第十次跪在我宮門口的時候。
我知道,祁侯又雙叒叕為了他的寵妾推遲了出征的日子。
隻因我是祁國女君,規勸夫君重心國政是我的職責。
而籠絡不住夫君的心,是我無能。
每次我必定耐著性子去勸。
結果都一樣。
惹了一身騷,幾天後得到祁侯的道歉,再得到一紙出兵的文書,最後又因為寵妾不了了之。
這一次,羌國的人打到了家門口。
可我卻一句話沒勸。
隻是命人準備籌備著我的葬禮。
祁國注定要亡。
而我也該休息了。
......
我正在椒房殿準備葬禮時。
祁流錚帶著慕晚音闖了進來。
慕晚音一身潔白的孝服,哭的肝腸寸斷。
祁流錚亦是滿臉凝重。
“珠蘭......”
我心裏一動。
祁流錚已經一年沒有踏足椒房殿了。
他難道知道我已病入膏肓了麼?
可即使時這種時候,他還要帶著慕晚音來。
實在惡心人。
“你動作倒是快,這麼快就布置好了葬禮。”
我有些一頭霧水。
侍女采藍憤懣地在我耳邊小聲嘀咕。
“女君,太離譜了。君侯命人傳話,說是慕夫人養的烏龜病逝。要您......親自籌備葬禮,按照女君的規格。”
“奴婢還以為是醉話,就沒跟您說。”
“沒想到......”
我這才注意到暮晚音手中捧著的碩大烏龜。
“女君,妾身也不想攪擾您的。”
“可是妾身的殿閣太小,實在辦不開葬禮。”
“這隻烏龜,是妾身太奶奶所養育,陪伴了妾身家族近百年。”
“可以說,這是神龜,能做妾身的祖母了。”
“不能為祖母辦葬禮,妾身實在覺得不孝。幸好......女君體恤......”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刻,對上祁流錚讚許的雙眼,我便確信這不是夢。
一個巴掌過去。
慕晚音趴在地上。
痛苦地捂著肚腹。
“狄珠蘭!你在鬧什麼?”
“派人傳信時,你不是答應的好好的麼?晚音她有了身孕,格外珍惜親情,想給愛寵辦喪事有什麼錯?”
我斂衽行禮。
“君侯想怎麼寵愛自己的妾室都不要緊。”
“可這是妾身的葬禮,不能給一個畜生。”
祁流錚眉目緊蹙,滿是不耐煩。
“怎麼?又要說什麼我有兩意,你的心就死了這樣的話?”
“你是在給你的心辦葬禮嗎?”
“荒謬。”
他懷抱著暮晚音,鄭重地將烏龜端放在神龕之上。
“這隻神龜,數次挽救我慕氏危難。錚哥哥,妾身真想給龜奶奶磕個頭,以表孝心。”
“可是......”
她再度摸著高高隆起的肚腹。
“狄珠蘭,晚音身子重,不能磕頭行禮。”
“你是她的女君,你來代替吧。”
“方正你剛才推了她,也該做點什麼。”
我冷笑著。
“不可能。”
“除非我死。”
我們狄族人重視喪禮。
殿內一切的布置都是我親手為了自己身後準備的。
絕不可能被人玷汙。
我當即將燭台擲於地上。
霎那間火光盈天。
“胡鬧!”
祁流錚一把將我推翻,脫下袍子撲滅燭火。
一邊的慕晚音早已嚇到幾度暈厥。
“珠蘭,你怎麼越來越不懂事了?怎麼沒有半分女君的威嚴端重?”
“今日這場火若是燒起來,你是想要燒掉我身為祁侯的威望嗎?!”
我冷笑著。
他倒是洞悉我的心。
可惜,我沒有力氣鬧那麼大動靜了。
“請你們出去。”
祁流錚卻隻是抬手。
幾十個侍衛瞬間上前,將我按跪倒在地上。
“晚音說了,龜夫人若能往生極樂,必定能保佑我們一舉得男。”
“晚音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無論如何,你都要行禮。”
那些侍衛都是練武的男人,力氣之巨大,幾乎要折斷我的脖頸。
可我卻抵死不肯行禮。
直到祁流錚冷冷地注視著我。
“珠蘭。”
“你不想為了你們狄族上萬口性命報仇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