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倚雲生辰那日,太子府前所未有的熱鬧。
滿堂賓客談笑風生。
蘇倚雲依偎在顧承煜身邊,巧笑倩兮。
她眼波流轉,掃過角落裏的我,嘴角勾起一抹惡毒而快意的笑容。
她湊近顧承煜耳邊,嬌聲軟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
「殿下,今日是臣妾生辰,滿堂貴客,如此良辰,聽聞周妹妹的戲法,可是京城一絕呢。」
她刻意加重了京城一絕四個字,帶著濃濃的嘲諷。
「臣妾上次看得意猶未盡,今日可否再請妹妹,為臣妾和諸位大人助助興?」
滿堂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射向我。
嘲諷,譏笑,看熱鬧。
每一道目光,都像在淩遲我僅剩的,搖搖欲墜的尊嚴。
顧承煜放下手中的金樽,轉過頭,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落在我身上。
「算了吧,她......」
話說了一半,他扭頭看見蘇倚雲的父親坐在下首看著他。
顧承煜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跟我說。
「喬喬,演一次火樹銀花吧,就當演給我看。」
火樹銀花,那是需要用手直接握住燃燒火棒的危險戲法。
我從前怕他擔心,總是故作輕鬆。
他倒是真的信了。
手背的舊疤灼痛起來,像被重新點燃。
那些殘存的眷戀,支撐著我的溫暖回憶。
在這一刻徹底燒成了灰,連灰燼都被風吹散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我一步一步走到宴廳最中央,輕聲道。
「火樹銀花沒什麼意思,太子殿下,妾會為您和太子妃娘娘獻上此生最後一次戲法。」
「大變活人。」
短暫的寂靜,隨即是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交頭接耳聲響起。
「大變活人早已失傳,這女子口氣不小。」
顧承煜的眉頭緊緊皺起,眼底掠過一絲驚疑和不安。
蘇倚雲愣了一下,又笑得花枝亂顫。
「妹妹可要變個好的,別讓大家失望啊。」
我沒有理會,徑直走向角落。
那裏放著一個不起眼的,半人高的鬆木箱子。
這是我半年來偷偷搜集邊角料,在無數個不眠的深夜,一點一點改造出來的。
箱底,連著一條挖了許久,通往自由的暗道。
從得知蘇倚雲生辰那日,我就在計劃了。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箱門,裏麵空空如也。
我拿出一個小小的皮囊,裏麵裝著特製的粉末,揚手一撒。
白色煙霧瞬間彌漫開來,迅速籠罩了整個箱子和我。
趁著這混亂的掩護,我迅速踏入木箱,反手關上了箱門,按下了那個被藏在箱子最深處。
箱底一塊看似嚴絲合縫的木板悄無聲息地向一側滑開。
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
我無聲的勾起嘴角,鑽進那個黑洞。
木板又悄悄合上,看不出一絲破綻。
黑暗代替了外麵所有的喧囂,和那張令我痛徹心扉的臉。
外麵傳來司儀官刻意拖長的,帶著戲謔的倒計時。
三秒過後。
箱門被外麵的人迫不及待地拉開。
人群寂靜,片刻後,顧承煜巨大的怒吼聲響起。
「人呢?」
「周喬呢?」
「把人給我找出來!」
我不敢停留,手腳並用,拚命地向前爬。
不顧一切地向前爬。
身後,是金碧輝煌的囚籠。
是虛情假意的謊言。
是剜心刺骨的背叛和踐踏。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
但更是,屬於我的自由。
這令人作嘔的東宮。
我周喬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