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狗吞日（六）

李燃的行動很快，她先是拿到了3號樓兩次報案的所有資料，縷清案情後，拿到了關鍵的幾個證據。

神婆經常會撥打一個，信號就在旭輝小區的電話。

神婆還買過許多製作迷藥用的香料。

更重要的是，神婆李三姐與周平軍是同村人！

李燃跟我再次找到了神婆，神婆以為我們又是想來聽故事的。

李燃欣然承認。

神婆賣力地講著各種故事，期間，聽到外麵鈴聲響起，還出去跟一個綜藝製片人做了一單生意。

我和李燃才發現，她竟然在電梯口裝了個簡易裝置，隻要電梯上行，就會響鈴。

看到我們看她，神婆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隻是為了多賺點錢。

可李燃的表情，就在這個時候，變化了。

她嚴肅地看著神婆，問道，你前前後後說的這些靈異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吧。

神婆被李燃突然一問，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等回過神的時候，她知道，被我們看出來了。

可就在她拿話解釋的時候。

李燃又問：“還有蘇箐箐和周平軍幫你吧。”

第二句話，讓神婆徹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李燃問出了第三句：“你和周平軍以前是什麼關係。”

李燃是個審訊好手。

神婆被她代入到情境中去後，隻好投降。

神婆知道，我們從她的反應裏已經知道了答案，她要麼閉口不言，要麼實話實說。

無論她怎麼解釋，李燃肯定不會相信。

閉口不言，恐怕也沒有什麼好下場，警方一定能找到更多證據。

李燃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說說吧，還是那句話，我們是刑警，不管這些案子，我隻是想聽故事。”

神婆猶豫之後，決定相信李燃。

“我們，都是苦命的人。”

11

神婆告訴我們，她跟周平軍是同鄉，曾經還算是愛人，最終因為周平軍考上了大學而分開。

她在鄉下選擇了嫁人。

但是自己的老公是個不中用的，不僅在外賭博欠下債務，還把懷孕的她打到流產，致使她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憤而選擇離婚，卻被娘家人所棄。

離婚後，為了生存，她什麼活都接，又跟人學了些騙人的把戲，開始學做神婆。

機緣巧合下，在一個午夜，她遇見了隻有在深夜才會出行的周平軍。

那時周平軍坐著輪椅，也在四處尋覓。

她以為來了個大案子，被周平軍一眼識破。

他們認出來了彼此，開始訴說這些年的經曆。

聽到她會“算命”，周平軍說自己願意給她一筆錢，問她願不願意去旭輝小區住，或許可以賺錢，也能保護自己。

旭輝小區她在新聞上看過。

隻是沒想到，周平軍竟然要保護這個慘案中，唯一留下的小女孩。

周平軍告訴了她自己的訴求，就是讓那些混不吝的小子們受點教訓。

神婆一口答應了。

因為她也是個苦命人，沒有家，也沒有親人，在底層過了幾十年，她不奢望自己還能擁有一個家。

但周平軍的到來，蘇箐箐的出現，給了她新的希望。

她加入了這個家庭，蘇箐箐和周平軍幫她租下了9樓整整一層的屋子。

他們自己研製迷藥，自己想辦法散播謠言。

但依然有來找樂子的人。

三個年輕人，帶著錄像機，號稱自己可以在18樓樓道開一晚的派對。

他們迷倒了這三個人。他們費了半天的力氣，把他們搬到了樓下。

後來，有一個混蛋，敲開了蘇箐箐的門，衝進大門內，對著蘇箐箐一通上下其手，還錄下了視頻。

她衝上樓，用噴出的迷藥迷倒了那個混蛋。

周平軍也從房間裏衝了出來。

蘇箐箐和混蛋都被迷藥迷倒。

他們心疼地看著蘇箐箐。

決定給混蛋一個教訓。

周平軍親手打斷了青年混蛋的腿，扔到了17樓的供桌下。

又在他的身邊擺滿了蘇家的靈位。

於是當晚，3號樓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個青年恐懼的叫聲。

那次事件，一傳十十傳百，他們的世界清靜了很多。

再後來，一切就簡單多了。

他們都是地獄裏活著的人，沒有什麼不敢幹的。

雖然不常常見麵，他們的心裏卻宛若家人。

我和李燃聽了，心中都有很多不忍。

“為什麼不報警？”我問。

神婆看著我們：“報警，你們能管幾次，蘇家的案子不結，這些事情就會一直發生！”

“為什麼，你們還是找不到證據！為什麼箐箐都看到凶手的臉了，你們還不把他繩之以法！”

神婆說著說著情緒激動：“我們都是苦命人啊，特別是箐箐，凶手殺死的可是她全家啊。全家人，隻活了她一個。不過平軍說過，這也是她的命啊，家裏人沒把她當回事，讓她一個人在閣樓睡著了，凶手才不知道家裏還有一個她。”

神婆說著，眼角泛起淚光。

我的餘光看到了李燃，她沒有說話，但她的大腦似乎在飛速旋轉。

我拽了一把李燃的衣袖，李燃才回過神來。“你是說，凶手不知道家裏還有蘇箐箐？”

神婆慘笑：“你是警察，怎麼還問我，凶手要知道有她，能放過她嗎？”

李燃幾句話結束了詢問，轉身離開。

離開神婆家後，李燃越走越快。

我追著李燃一路到了車前，李燃從資料裏拿出了案發現場的圖片，舉起了一張客廳的現場圖，那張照片雖然並不清晰，但還是能看到，蘇家的全家福掛在客廳的電視機上方。

“你說，凶手為什麼不知道家裏還有一個人？”

一瞬間，我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是血海深仇，不會不知道，這家一共有多少人。

如果不是，那這張全家福掛在這，凶手一定會找一找那最後一個人在哪裏。

更重要的是，周平軍怎麼就確定，凶手壓根就沒有找過蘇箐箐。

12

老金對於我們提出來的問題，想了很久。

因為第一凶手一直沒有真的認罪，所以在留下蘇箐箐這件事上，警方也一直沒有確切的答案。

但因為蘇箐箐的口供和畫像，他們不得不追著許偉一直查證著。

二次翻供之前，他們一直堅信，許偉就是凶手。

但如今，有一個衝動在我們心裏隱隱作祟。那就是凶手似乎故意在保護蘇箐箐沒有殺死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燃提出，去審一審許偉。

許偉以前從未見過我們，以為我們是新的檢察人員，對著我們大聲喊冤。

李燃安撫了許偉一番，問了許偉有關蘇家人口的問題。

許偉連連搖頭，說自己在旭輝小區剛剛工作了不到一年，並沒有認全每一戶人家的人。蘇箐箐家也是一樣。

回答完問題，他就接著喊冤。聲淚俱下，讓人有些動容。

我也說不清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凶手。

但就在我的大腦反複推翻自己的一些設想的時候，我抬頭看著坐在陰影裏的許偉。

猛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而這個念頭，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終“彭”的一聲砸在我的頭上。

醍醐灌頂。

這個背影就像是坐在18樓樓道陰影裏的周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