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鋼筋水泥管內的女屍(二)
4
老金捂住我差點叫出聲的嘴巴,示意跟他出去。
我披上衣服,走出四麵透風的宿舍。宿舍外更是陰冷,凍得我瑟瑟發抖,老金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遞給了我。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我不會抽。
老金強行把煙遞到我的手裏,教我點燃。
寒風瑟瑟中,他問我:“對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我剛要說話,差點被煙嗆死。
咳了半天,才說出口:“第一、那間廠房裏沒有大量噴濺血跡,不像是第一現場,死者應該是在別的地方被控製住的。第二、倉庫外牆很高,凶手要帶著死者進入,應該帶有攀爬工具。第三,凶手選擇這裏拋屍,應該像那個老工人一樣熟知九號倉庫的故事,甚至,他跟這裏有什麼孽緣。最後,凶手殺人,切割屍體,但卻在最後給死者重新穿上了紅色外套,這件外套似乎對凶手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我一口氣說完,又咳了半天,而老金笑的像一朵花一般,連說沒從沙場車隊白撈我。
我心裏想著,還不如不撈呢,拉沙子能掙兩三千,這邊一個月1500塊錢,看得都是真死人,精神損失費都不夠,還不如我拉沙子呢。
老金不知道我內心的誹腹,接著問我,“你覺得第一現場在哪,凶手的攀爬工具是什麼?”
我仔細想了想,第一現場應該離這裏有一段距離,得是個空無人煙的地方,才能沒人聽見,至於拋屍工具,依照外牆的高度,這個攀爬工具至少要有一米三到一米四高,加上凶手要拋屍拉屍體,應該是一輛車?
老金點燃了第二支煙,自言自語道,一輛車?這範圍可就廣了。不應該啊。
老金一邊念叨,一邊默默地抽完自己的第二根煙,換了話題,要我從明天開始,重點排查最近這些天,有沒有人晚上總在九號倉庫這邊徘徊。
他的理由是,凶手應該會常常回來看看,警察有沒有發現屍體。
這是他的直覺。
我追問他,現在死者怎麼死的,什麼身份我們一概不知,就這麼走訪,有用嗎?
老金給了我腦袋瓜子一下,告訴我,怎麼不行,這些消息明天我們就知道了。
果然,第二天,我的師兄李祥武給我們帶來了立案會的消息,法醫確定了死者的基本信息,死者年紀在二十七八歲上下,死亡時間大概在16天左右。
死者身上並無被侵犯的痕跡,但有多處摩擦傷和切割傷。致命傷是麵部的那一下重擊,造成了顱內出血導致死亡。
凶手應該是先重傷死者後,再帶到九號廠房切割了她的身體,最後給死者披上了紅色外套,塞進了管道裏。
經過辨別,法醫確認,紅色外套是女子本身的衣物。
刑偵大隊那邊正在排查最近全市的青年女性報失蹤人口,調取廠房附近監控記錄查找可疑人員,走訪廠房的任務暫時交給老金。
老金聽說隊裏調了監控,連忙囑咐祥武回去的時候記得拷貝一份回來。
祥武答應著準備趕回去,老金叫住他問道:“那個瘋了的工人盧建軍怎麼樣了?”
祥武回答道:“住了一天院,做了不少檢查,但什麼也沒查出來,人還是瘋瘋癲癲的,沒辦法,隻能送回家了。”
老金眉頭一皺,轉頭就拉著我們去了盧建軍的家。
兩室一廳的單位分房裏,盧建軍披著被子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瑟瑟發抖,口中不斷念叨著我們聽不懂的碎言碎語。
老金把高大的祥武派出去勸盧建軍的老婆,對著我耳語幾句,就關上了臥室的門。
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掉了盧建軍身上的被子。
問道:“我知道你沒瘋,半個月前,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盧建軍嚇得一激靈,下意識去奪被子。
老金從口袋裏掏出他那合同工的警察證明,在盧建軍眼前晃了晃。
“我是警察,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趕緊跟我說實話,我們是有紀律的,會給你保密的。”
盧建軍的眼睛轉了轉,一看就是在思考。
他果然沒瘋!
還沒等他考慮完,老金就捏住了他手腕上的一個穴位,盧建軍疼得剛要大叫,就被我捂住了嘴。
老金手沒鬆開:“我時間很緊,要說就點頭。”
盧建軍連忙點頭,我立刻放手。
盧建軍大喘了一口氣,開始回憶,我看到,他的眼神裏露出極度的恐懼。
“那天,我騎著自行車去上班。路上好像聽到呼救聲,我聽到聲音之後,本來是想靠近看看,我剛走到九號廠房門口,感覺有人從我身後拍了拍我。我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滿臉鮮血的男人。他穿著破爛的衣服,拍我的手指頭就剩了三個,另一隻手拿著刀,他渾身上下散發著臭味。最可怕的是,他的脖子是歪的,右邊有個碗大的肉瘤!”
5
盧建軍一邊說著,一邊打著寒顫。
“他啞著嗓子問我看見了什麼,我說什麼也沒看到。他要我脫下外套,丟在地上,然後,他用三根手指拿著刀指著我,他讓我趕緊走,不準回頭看,也不準停。要是說出去見過他,他一定會殺了我。我哪敢拒絕他啊,脫下衣服,蹬著自行車就跑了。”
“當時為什麼不報警!”我怒罵。
盧建軍歎氣:“報警?那得給我惹多大麻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都說了不能說看見他,再說那時候我也不確定一定死人了啊,我根本就沒聽清楚,萬一是我聽錯了呢?”
“那廠裏怎麼這麼多人都知道你聽到過呼救聲。”
盧建軍恢複了他的市儈氣:“講故事嘛,我們廠裏全是些大老爺們,值夜班閑著沒事,不就侃侃大山嘛。”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裝瘋!”
“昨天,那女人死的多慘,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又說了那麼多,回頭要被人追問,我怎麼回答!我不裝瘋,我能怎麼辦!對啦,你們可是說了要給我保密,我可不想被那個人殺掉。”
從盧建軍家裏出來,我佩服地問著老金,他是怎麼知道盧建軍是裝瘋?
老金的回答簡單明了,因為他裝瘋的時候,他就站在大門口,眼睜睜看到盧建軍跑出來後,還拍了拍自己胸膛。
這就不是瘋子能做的事。加上盧建軍的檢查啥事沒有,堅定了他的看法。
原來如此。
整整一天,我和老金都開始打探那個奇怪男人的消息。
可盧建軍見過的這個人,沒有在水泥廠留下絲毫的痕跡。
整整一天,沒有任何一個人,聽說過廠裏有一個隻有三個指頭,脖子上長肉瘤的男人。
這個男人如同一個“鬼魂”,在半個月前突然出現,殺死了一個女人,然後消失在黑夜中。
以致於到了第二天傍晚,廠子裏就開始傳說,是九號廠房那裏鬥毆死去的冤鬼出來索命。
故事有鼻子有眼,就差有人說親眼看到了。
吃飯的時候,我開始猜測,或許盧建軍是在胡說,為了掩蓋自己沒有報警的事實,老金搖頭說盧建軍肯定沒胡說,他說這個故事的時候,眼神除了恐懼,一點沒飄。
正當我和老金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坐到了我們的麵前。
他自我介紹自己姓劉,是二車間的車間主任。
他問我們,我們是不是再打聽一個脖子上有瘤,三根手指的男人。
我和老金連忙點頭稱是,問他是不是認識,可這個男人搖頭說不認識,可他說完這句話就是不走,一再問我們打聽這個男人做什麼。
我和老金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男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