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隻要他用弟弟威脅她,她總會屈服。
但這次,她隻是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繼續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像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當晚,他在樓下,和褚芸芸一起,兩人曖昧的聲響巨大,持續到後半夜。
原來這顆心,還是會痛的。
這還是,結婚時候,他買給她的婚房。
這棟房子,曾是她們的婚房,裝滿了衡玉堂親手布置的恩愛回憶。
現在,家具移位,一片狼藉,到處都染上了他和別人的氣息。
連夢秋雪掛在衣帽間的睡衣,都仿佛沾上了令人作嘔的味道。
衡玉堂說過,他永遠不會把外麵的女人帶回家。
可她不回家,他就把人帶了回來。
曖昧生不絕如縷,直到清晨,她才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時,衡玉堂正在解她睡衣上的扣子。
夢秋雪強烈的惡心和抗拒上湧,一腳踹到他腰腹,語氣冷硬:“你別碰我。”
“夢秋雪,你發脾氣沒完沒了是嗎?”
“為什麼芸芸可以,你就不行?”
衡玉堂眼裏的情欲被這一腳踹沒,隻剩下無端的怒火。
夢秋雪不懂,明明褚芸芸就在隔壁,他還要來自己身邊。
明明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為什麼還要過來?
“那你去找她就好了。”
衡玉堂一愣,一聲不吭地盯著她。
夢秋雪對著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僵持不下。
過了一會,衡玉堂突然瞥到她腿上的傷。
他的語氣先軟了下來:“腿怎麼弄得?”
她偏過了頭:“摔了。”
他上手就要抓夢秋雪的腳踝,被她猛的躲開。
衡玉堂臉色沉了下去,又強壓著脾氣:“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夢秋雪抬眼,直直看向他:“告訴你?有用嗎?對你來說,不過是我該贖的罪而已。”
他強行舒展開眉頭,聲音恢複了鄙夷:“是應該,可這還不夠。”
平時,夢秋雪會很難過,將他趕出去。
然後他會去哄她,照顧她受傷的地方,直到兩人關係變好。
然後他再次傷害她,如此往複。
可現在,夢秋雪覺得,沒意思極了。
衡玉堂看向她時,她眼裏隻有死寂的平淡。
他頓了頓,沒等到她的反應,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衡玉堂竟然破天荒的偏向了她。
“你今天......是吃醋了嗎,隻要你說是,我可以讓芸芸現在就去酒店住。”
“不用。”她重複道,毫無波瀾。
“不知好歹。”
可他還是把人帶走了。
夢秋雪換了件睡衣,將被碰到扣子的那件,丟進了垃圾桶。
她開始清理這棟房子裏屬於我的東西。
手機裏所有甜蜜的結婚照,一鍵刪除。
那些他們一起做的DIY情侶玩偶,她麵無表情地拿起,然後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把所有他送的禮物,項鏈,包包,珠寶......全部拍照,掛上二手閑置平台,標價低廉。
最後,她從抽屜最深處搬出那個木盒,裏麵是衡玉堂手寫的千百封信,記錄著他們相識相愛的每一天。
最後一封信還是,衡玉堂嫉妒她弟弟,可以在她心尖上。
他想讓弟弟消失,但這樣就永遠失去她了,他不敢。
夢秋雪捏著信角,一句一句重複:“騙子......”
後來,她的語氣甚至沾染上了恨意。
她找來一個鐵桶,將信一頁一頁扔進去。
火苗竄起,吞噬了所有甜蜜的過往。
衡玉堂回來時,見桶中燒了一半的信件,竟撲向火堆搶奪。
火焰灼傷他的手,他卻緊抓殘頁,死死盯著夢秋雪,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衡玉堂的指尖布滿燒傷的腐肉,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氣味。
他的手背全是水泡,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死死攥著那點殘存的灰燼。
大部分信紙都已燒成灰,他在火中搶出的那一張,角落裏還留著“和最愛的人結婚了,以後一定好好對她”的字樣。
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句空話。
那是他第一次寫信的時間;最後一次寫信,是在褚芸芸出現的前一天。
越來越愛?
到底是對誰呢?
衡玉堂眼底翻湧著前所未有的頹敗,他抬頭看向她,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所以連一點念想都不肯留?”
夢秋雪似乎有一絲動容,最終隻淡淡道:“現在都成灰了,正好。”
“正好?”
他像是被這兩個字徹底刺穿,踉蹌一步,猛地暴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隨後,他又伸出那隻被火燎出水泡的手,幾乎乞求地等待她的關心。
從前,衡玉堂哪怕隻是劃破一個小口子,夢秋雪都會心疼地為他塗抹藥膏,嘴上還不住念叨他不夠小心。
可此刻,她隻是側過頭,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他。
“夢秋雪,是不是非要我和別人黏在一起,你才會鬧、才會撒嬌、才會管我?”
她沒有回答,轉身回了房間。
衡玉堂似乎還說了什麼,但她沒有聽見。
之後,衡玉堂開始變本加厲。褚芸芸頻繁地被帶到別墅,甚至住了下來。
他在夢秋雪麵前對褚芸芸極盡溫柔,喂她吃東西,摟著她的腰低聲談笑,目光卻時不時掃過夢秋雪,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他甚至故意破壞夢秋雪臥室的門鎖,讓她清晰地聽見兩人纏綿的聲音。
他和褚芸芸的曖昧動靜極大,最後還將汙漬弄到她的衣服上。
可夢秋雪依舊按時入睡,閑時畫畫、修剪花草。
仿佛無論他做什麼,都激不起她絲毫情緒。
衡玉堂頹然地坐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褚芸芸的發絲。
褚芸芸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姐姐騙了你三年,辜負真心的人該吞一萬根針。你不能這麼快低頭,否則永遠看不到她的懊悔,更看不到她的真心。”
“或者,玉堂哥哥,你看看我的真心......”
衡玉堂鎖著眉頭,語氣冷淡:“褚芸芸,擺好你的身份。”
第二天,衡玉堂注意到夢秋雪一反常態,精心打扮後出了門。
他蹙起眉,伸手想要拉住她:“現在連去哪都不說了,是嗎?”
她側身避開,冷聲回應:“拍賣會。”
弟弟生前很有繪畫天賦。在找戒指的前一天,他的畫首次出現在畫展上。
這一次,他的作品成為拍賣會上的第九件拍品。
她想買下來,留作紀念。
如今她身邊除了弟弟的骨灰,幾乎一無所有。
衡玉堂看著自己再次落空的手,想到她對自己的抗拒,卻對弟弟的一幅畫如此珍視,心中愈發煩躁。
他語帶譏諷:“真是上趕著當扶弟魔。”
一聽到他提起弟弟,她的臉色驟然冷了下去,扭頭便走。
從前,弟弟身體稍好一些的時候,他們曾一起去郊遊。
在衡玉堂被仇家圍堵時,她的弟弟也曾替他擋過一記悶棍。
哪怕他隻是不想讓夢秋雪後悔,也依然為衡玉堂扛下了那一擊。
之後,他的身體更差了。
他卻安慰夢秋雪:“姐姐,我不後悔。我做不到一直對你好,那就多做一點,也許衡玉堂能因此多對你好一點。”
可是,他真的對她好了嗎?
總有人說她是“扶弟魔”,可實際上,弟弟給予她的更多。
弟弟生前賣出一幅幅畫,支付自己的醫療費後,還時常塞錢給夢秋雪。
為了不讓衡玉堂看不起她,弟弟拚了命地想活下去,想健康起來,不再成為姐姐的負擔。
可夢秋雪卻覺得,是她拖累了弟弟。
這樣一個有天賦、溫柔又堅強的人,最終死在了衡玉堂的手中。
夢秋雪戴上墨鏡,遮住紅腫的雙眼,步入拍賣會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