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一早,媽媽照常上班。
我把臥室門反鎖做起作業,不想和天寶起衝突。
客廳突然傳來巨響。
我心口一緊,以為家裏進賊,抓起床邊的羽毛球拍就衝了出去。
客廳空無一人。
卻看見天寶正叼著廚房解凍的牛肉往門口拖,準備從媽媽特意請人為它裝的小門鑽出去。
那扇讓它暢通無阻的門,此刻成了它囂張跋扈的底氣。
我舉起球拍,拔腿就追。
跟著狗跑了一段路,終於搶回那塊肉。
它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飛奔朝我撞來。
猛烈地撞擊,讓我重心不穩。
從一旁矮坡滾下去的我,始終死死抱緊懷裏的牛肉。
腳踝一陣劇痛,臉也擦破皮,手裏的網拍被撞得不見蹤影。
天寶追下來,差點被一輛疾馳的車撞上。
急促又刺耳的刹車聲後,它嚇得縮在路邊瑟瑟發抖。
醫院裏,媽媽趕來。
她不是先問我傷情,而是劈頭蓋臉一頓責問。
“你跟一條狗搶什麼?一塊肉而已,沒了就沒了!
你是不是非要這樣尋死覓活地不把自己當回事地報複我?!”
我死死咬著嘴唇,腳踝腫成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
“念念,算媽求你了,”媽媽突然跪在我病床前,麵容扭曲又痛苦。
“不要再用這種極端的爭寵手段來氣媽了,好不好?”
哭聲卡在喉嚨裏。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
“那是牛肉。你最愛吃的牛肉。”
“爸走後,家裏條件不好,你總把肉省給我和天寶。
那麼貴的牛肉,媽媽都舍不得吃,狗卻拿去揮霍......”
我的話,石沉大海。
因為媽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
她靠在我旁邊,眼睛卻盯著手機裏的家庭監控,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天寶,心疼地流著淚。
“它不會說話,那時被嚇到,得多害怕啊!太可憐了,我的天寶......”
腳踝一陣刺痛,我沒忍住哼出聲。
這聲痛呼終於把媽媽拉回現實。
她終於看向我。
我也看著她。
曾經那麼愛美,連下樓倒垃圾都要化妝的媽媽。
現在頭發油膩淩亂,身材臃腫,穿著起球的舊衣服。
媽媽說:“你剛剛說什麼呢,我沒聽到。”
我僵硬地扯出一個笑:“沒事。”
她上前抱住我,聲音滄桑又無奈。
“念念,又在靠傷口裝可憐了吧,想吸引媽媽的注意力?
這是最後一次了,好嗎?”
我靠在她懷裏,腳踝灼燒般疼痛,心卻像掉進冰窟一樣,又冷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