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劉老棍喘著粗氣，臉色難看，“那孩子怕是給折騰沒了！”

劉老太一聽，渾濁的眼睛立刻瞪圓了，“啥？沒了？”

說著，手裏的粗針狠狠紮向媽媽，“你個沒用的喪門星！連個崽都揣不住！”

媽媽痛得一縮，卻沒出聲。

老太婆還不解氣，轉頭看到一旁的我，頓時找到了發泄口。

她揚起手，劈頭蓋臉就朝我打來，每一巴掌，每一下擰掐，都帶著濃濃的惡意，疼得鑽心，讓人無處可躲。

“行了娘！別打了！”劉老棍煩躁地吼了一聲，“打死她誰幹活！我去找王婆子來瞧瞧！”

劉老太這才喘著粗氣停了手。

媽媽擔憂地看著我，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身下的舊褥子又被血洇濕了一小片。

我看著那血，心裏揪得慌，手腳並用地爬過去，緊緊握著她的手。

媽媽睜眼朝我笑笑，用口型無聲地問，“疼不疼？”

我使勁搖了搖頭，不想讓她擔心。

劉老棍很快帶著一個幹瘦的老婆子回來了。

那老婆子掀開被子看了看媽媽身下的情況，劉老棍緊張地問，“咋樣？娃真沒了？”

王婆子歎了口氣，“流得幹幹淨淨！”

劉老太一聽，拍著大腿就開始嚎，“哎呦喂！我苦命的大孫子啊！就這麼沒啦！天殺的啊！”

王婆子皺皺眉，又拿出些草藥粉末，掀開被子，動作不算輕地給媽媽處理，“血出得不少，但沒傷根本，吃幾副藥，好好養幾個月，身子養好了，以後還能懷。”

我看著那草藥粉撒上去，媽媽疼得縮了一下，額頭上冒出冷汗，但她咬著嘴唇沒吭聲。

我心裏疼得一抽一抽的，恨不得替她疼。

接下來的兩天，媽媽一直在炕上養著，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但劉老太還是盯得緊，屋裏屋外的門都上了鎖，隻有我能稍微走動，她嫌我傻，倒不太防著。

而且我得幹活，伺候他們吃喝。

這天，我照常給媽媽送吃的，劉老太難得沒空盯著。

媽媽湊到我耳邊，低聲說，“細妹，聽著…待會兒你跟老太婆說看見有穿紅衣服的娃娃蹲在房梁上哭……”

我心裏咚咚跳，在細妹零碎的記憶裏，劉老棍和他娘都特別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

而且村裏似乎有個習俗，一旦開壇做法驅邪，得擺席向村裏人借借陽氣。

猜到媽媽要做什麼，我用力地點點頭，她笑了笑，疲憊地閉上了眼。

沒過多久，劉老太回來了。

我按照媽媽教的，立刻撲過去，驚慌失措地指著土屋，“鬼…有鬼，有紅衣服的娃娃在梁上哭…”

劉老太臉色猛地變了，她疑神疑鬼地進屋，往梁上瞅。

媽媽卻突然說胡話，眼睛半睜著，嘴裏發出含糊的嗚咽聲，“孩子，別哭…不是我留不住你…”

劉老太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慌裏慌張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