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宋晚夏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回到別墅時，夕陽已將天際染成一片血色。

剛踏進客廳，就聽見蘇清清嬌柔的嗓音：“亦栩，我聽說今晚拍賣有我最喜歡的那個畫作……”

顧亦栩輕笑：“喜歡就拍下來。”

留意到僵立在門口的宋晚夏，他語氣淡了下來，“你也一起去，路上照顧好清清。”

宋晚夏隻覺得頭腦昏沉，渾身發冷，她強撐著開口：“顧先生，我好像發燒了，今晚能不能……”

“不能。”顧亦栩眉頭微微皺起，“清清腿傷未愈，行動不便，你必須寸步不離地護著她，別找借口。”

他起身，攬著蘇清清往餐廳走去，經過宋晚夏身邊時，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停留。

宋晚夏閉了閉眼，將湧到嘴邊的苦澀咽了回去。

等她換上了好衣裙，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她摸出兩片退燒藥囫圇吞下，隻希望能撐過今晚。

拍賣會設在城中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

顧亦栩攬著蘇清清，與來往賓客談笑風生，宋晚夏昏昏沉沉地跟在二人身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強保持清醒。

拍賣會正式開始，宋晚夏默默站在蘇清清座椅後方，手裏捧著蘇清清的披肩和手包。

當蘇清清喜歡的那個畫作開拍時，顧亦栩直接示意點燈，以碾壓式的價格將其納入囊中。

蘇清清欣喜地低呼一聲，側身撲進顧亦栩懷裏：“亦栩，謝謝你！”

顧亦栩含笑攬住她，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後方的宋晚夏，觸及她那張燒得通紅的臉時，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接下來的拍品是一套成色極好的翡翠玉飾，顧亦栩再次舉牌，輕鬆拍下。

宋晚夏看著那套在燈光下流轉著溫潤光澤的玉飾，恍惚想起前世，顧亦栩曾說過她脖頸修長，很適合佩戴玉飾。

可那點微末的恍惚立刻被心底湧上的自嘲壓了下去。

蘇清清還在，他怎麼可能為她拍下這些？前世的教訓，難道還沒吃夠嗎？

宋晚夏低下頭，錯過了蘇清清眼中一閃而逝的陰沉。

拍賣會結束，蘇清清拉了拉顧亦栩的衣袖：“裏麵有點悶，我想去外麵花園透透氣。”

顧亦栩還需要和在場的幾個合作商交談，聞言看向一旁的宋晚夏：“別偷懶，跟著清清，務必保證她的安全。”

晚風帶著涼意，卻吹不散宋晚夏額頭的滾燙，她亦步亦趨地跟著蘇清清走到花園深處的人工水池邊。

蘇清清似乎被水池中央的天使雕塑吸引，駐足觀賞，忽然，她壓低嗓音，發出一聲冷笑：“宋晚夏，你很得意吧？”

宋晚夏不解的抬頭：“……什麼？”

“這麼多天了，你還留在這裏。”蘇清清轉過身，臉上滿是厭惡，“是不是覺得很得意？”

“我沒有。”

“沒有？”蘇清清眼神逐漸變得狠厲，“我不信！”

話音未落，她猛地伸手，用盡全力將宋晚夏推向了水池！

“噗通！”兩聲，蘇清清竟也和她一同掉進水裏，她本就發燒無力，身側的蘇清清用力將她的腦袋按下去，一邊呼喊：“救命啊！亦栩……救命！”

有腳步聲迅速逼近。

“清清！”

模糊的視野裏，她看到顧亦栩毫不猶豫跳下池塘，抱起蘇清清迅速上岸。

“亦栩……我好怕……”蘇清清瑟瑟發抖地偎在他懷裏，淚水大顆滾落，“宋小姐為什麼突然推我……”

顧亦栩臉色一沉：“她人呢？我不是讓她保護你嗎？！她怎麼敢？”

這時，宋晚夏終於掙紮著浮出水麵，虛弱地呼救：“救……救我……”

有賓客見狀想上前施以援手，卻被顧亦栩的保鏢攔住。

顧亦栩護著懷裏的蘇清清，走到池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在水中沉浮的宋晚夏：“你敢推她下水？”

“我沒有……求求你……救救我……”

“今天沒有我的準許，誰敢救她？”顧亦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花園，“看著點，別讓她死了，什麼時候快沒氣了，什麼時候撈上來。”

說完，他脫下外套裹緊蘇清清，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離開。

宋晚夏絕望地看著那個決絕的背影，用盡最後力氣掙紮著想爬上岸，卻被守在一旁的保鏢無情地推回冰冷的池水中。

直到最後，她終於力竭，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