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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鳳凰黑鳳凰
鄭證因

第一章 雪地徐娘 計傳密柬

1

鳳尾幫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等,被擒後沒容審問,竟當夜炸斷鐐鎖,全數越獄逃脫,這一來先害苦了杭州府,知府衙役班頭,以及典獄史,全獲了罪,巡撫雖是把莊天佑傳去申報,但是莊天佑不是本省的差弁,也奈何不得,莊天佑卻向巡撫條陳欲擒故縱之法,雖是暫時逃出杭州,浙江省內反倒暫保謐安,下差尚有釜底抽薪之法,更可教武維揚二次入網,隻求中堂賞給籌劃著手矣,定有以報中堂寬容之德,巡撫也無法,隻得準許莊天佑三日內要有辦法。

莊天佑下來之後,仍回到店中,把妙手金輪侯傑,錢塘快手崔平叫到一處,叫五鳳刀韓君瑞注意著門外,有店家進來,把他打發回去,遂叫黑鳳凰柳四兒把那個包裹拿出來,柳四兒趕緊從床下取出來,放在桌上,莊天佑立刻把這個包裹打開,裏麵包裹著有五寸厚的巨冊,有一尺五寬,一尺高,黃緞子麵,上麵有鳳尾幫的朱印,竹符印,和幫主的鈐印,這正是鳳尾幫的“總海底”,也就是他本幫的花名總冊,莊天佑一篇一篇的展開了,令侯傑崔平一同看,上麵的姓名年歲,和所掌的舵口,號數,全看得清楚,隻是每一個段落中,夾雜著叫你看不出來的話,跟認不出的字,侯傑崔平全驚訝異常,莊天佑把這本巨冊合上,叫柳四兒另換了一個包裹,把他包好,向侯傑崔平道:“你們弟兄兩個看見了,這也正是鳳尾幫氣數已盡,所以這種重要東西竟會落在剿山時水師營手內,豈非天意,按理說有這種花名冊,凡是鳳尾幫幫匪,就休想再漏網逃開,可是現在這件東西,沒有能懂他這上麵隱語的人,依然無法下手,可是我在江湖上二三十年,我決不會信那些邪魔外道的說法,不過因果二字,從古至今,決不會錯了,現在這本花名總冊若是開列的清清楚楚,隸屬的幫口雖然被打散了,幫匪的家鄉住處,若是能看的出來,依然能到處緝捕他們,那一來得死多少人,更不知牽連上若幹無辜,現在我就認為這正是上天體好生之德,為他們留一線生路,他們趁早收場,還可以逃得活命,何況現在鳳尾幫已經是骨肉相殘,自相火並,倘若此時有一個深知底蘊的,向官家告密舉發,泄露他全般秘密,那武維揚和他們一般領袖人物,總然不怕死,不畏國法,還能逃得出去麼,現在我們把這種東西得在手中,倒是一個難題了。”

崔平道:“這花名總冊交予師兄的人究竟是誰?”

莊天佑看了看柳四兒道:“我並沒會過此人,可是鳳尾幫未瓦解之先,淮陽派西嶽派,十二連環塢赴會所有的情形,我已查得清清楚楚,有他本幫重要人物,在那時竟自退出了十二連環塢,內中有幾個最厲害的就是那要命郎中鮑子威,三陰絕戶掌羅義,湖北著名的俠盜要命金七老,也就是那八步趕蟬金老壽。

還有幾個次要的人物,多是不滿武維揚和內三堂香主的措施,可是他們退出十二連環塢,究竟是遠走高飛,或是暗中想把十二連環塢弄個同歸於盡,我們就不得而知,雖則當日剿辦鳳尾幫時,官家這邊已顯然是暗中有人賣了鳳尾幫的底,可是這種事嚴密異常,直到今日,我們應名全是在省裏當差之人,仍是得不著此中真情實況,這樣看起來,雖則官家這邊保守著十二分的秘密,事情已經顯然了,據柳蓉貞她會發現,撫衙相助我們的人,頗像那三陰絕戶掌羅義,這件花名總冊,也正是他交與我,可是他諄諄的警告我,趁早把這件東西移挪出省,浙江省才可以保全住,幫匪們也可以斷絕了,在浙江境內重建鳳尾幫的妄想。”

錢塘快手崔平點點頭道:這個話倒是十分可靠,在明麵上我們頗有被人利用之嫌,可是就事實而論,鳳尾幫這一班領袖人物,個個全是江湖上傑出的人物,那武維揚賊心不死,後患方殷切,這次他鳳尾幫瓦解,還是由於幫中有生心內叛之人,才把他弄個一敗塗地,不過他仍認定是淮陽西嶽派所勾結的官家,這也是他毀到底的緣故,現在城裏依然是有他個自己人,安心對付他們幫主,看這下手的情形,絕沒有借刀殺人之意,正是這幾個厲害人才,安心消滅武維揚的勢力,想把他在長江一帶,一世不能翻身,才算趁心如意,我們也不可放過這個好機會,趁著他混進省城的人不多,計劃一番,叫他無法立足,我們等候機會,趕緊離開浙江省,我有一個拙笨的方法,現在的情形他們想重建鳳尾幫,定然要把這件總花名冊以全力得回,我們何不好好布置一番,誘他們入網,不過這件事必須有言聽計從有力量的人物主持,平常人的力量是不容易誘他入網,浙江省內他的勢力尚存在,這裏這些年的工夫根深蒂固,雖然這次根本動搖了他大部餘黨已然散布在各處,我們何不借這個機會,使些手段,隻要把這幾個主要的人物,一捕拿歸案,他那手下一般黨羽,就不足介意了,雲龍三現莊天佑點點頭,略一沉思,向崔平道:“這種辦法,頗是有道理,不過這裏非得加緊擠他們一下子,地麵上安靜之後,我也可以撤身一走,反正你我弟兄,和鳳尾幫是勢不兩立,就是我們能容他他也未必就能容我們。”

黑鳳凰柳四兒一旁答道:“師父們這個主意實在可以使一班幫匪入網,請求浙江巡撫鹽巡大使和緝私統領,把公事辦嚴厲些,各處裏搜尋,不論首從,隻要是鳳尾幫的餘孽,就不容他存在,這些全省內雷厲風行,對付他們,雖不能消滅他們,也叫他們無法蠢動,那天罡手閔智,他住家在湖南省嶽麓山,這裏地方風聲過緊,他就許暫時到他家中隱匿,你的住處鳳尾幫中人知道很少,他那夫人閔三娘也是個江湖道中人,十分紮手,他有這麼好幫助,天罡手閔智,他那會不入湖南境,武維揚和內三堂香主是誓同生死的弟兄,隻要把他們這其中一人擒獲,不愁那武維揚不入網羅,為官家為老百姓為我們自身,不能不舉全力對付他們,也好絕後患,我看還是就這樣辦,穩操勝算,至於那花名總冊上麵形有的隱語,我雖然不大明白,也曾聽人說過一二,隻要有了餘暇,慢慢推測,總可以把上麵的秘密解開。”

雲龍三現莊天佑點點頭道:“事到如今,也隻好這麼辦,這杭州地麵,雖然一樣能夠布置,誘擒他,隻是他浙南一帶,就有一百餘舵,鳳尾幫重要的人物,全緊在這裏,實不容易一網打盡,趁著入湖南境時,各處多散布些得力的官人,叫他本幫黨羽們不容易隨意集合,勢力單薄之下,也就容易對付了,隻是巡撫那裏怎樣的條陳意見,我們所計劃的必須叫他一切照辦了,才不致掣肘。”

這師兄弟三人,再加上柳四兒一旁讚助,按著剿匪清鄉之法,從省城裏散開力量,逐步排搜,這省城裏除了安善良民,殷實的商家,凡是少有來曆不明無業流氓,全不準停留在省城內,江麵上發動了水師營緝私營整個兒的力量,沿海一帶,完全規了出入口的地方,駐有大隊的水師營緝私營,嚴厲盤查出入,凡是在內江的航船,不論是商船,漁戶,隻要你在水麵上走,就得到駐防的官船上掛了號,船主的姓名,水手的人數,長來往的地方,絲毫不肯含乎,各地駐防的巡船,每天在各港口巡查盤問,想有大隊船隻集合,或是沒領有官票的船隻,在水麵上航行立時被扣留,茶坊酒肆客寓個棧全有人監視,少有形跡可疑的,你就休想任意行動,他們例舉了十六條辦法,由雲龍三現莊天佑呈遞到巡撫把裏,和鹽大使那裏,竟蒙采用,完全照莊天佑的計劃入手清理地麵,緝捕幫匪,這一來把一個浙江省內各處重要地方,水陸碼頭,監視得漫說鳳尾幫無法蠢動,就是那久走江湖的綠林道,也被了連累,這一來隻半個月的光景,地方安靜異常,凡是可以隱匿匪人之處,官家沒有不查到了的,莊天佑和侯傑,崔平,見時機已至,正好撤身,莊天佑遂向巡撫一再請求,自己得回湖南銷假,巡撫這裏因為采用他的辦法之後,雖則鳳尾幫的重要幫匪依然沒有落網,但是地方上不再出大亂子,朝廷裏也漸漸的對於這件案子不加重視,無形中就算把這場事消沉,所以對於莊天佑的請求,沒法子不答應,遂厚賞了莊天佑,準其回湖南銷假,可是錢塘快手崔平,依然不能脫身,他雖是退職的捕快,他原本住在杭州,那能跟著莊天佑同奔湖南,莊天佑遂帶著妙手金輪侯傑,黑鳳凰柳四兒,五鳳刀韓君瑞,便裝易服回轉湖南長沙,莊天佑他是湖南巡撫的紅人,最得巡撫的信任,這次被浙江巡撫借用幫忙,在浙江省呆了差不多三月的光景,回來之後,巡撫更賞假半月,叫他回轉鳳凰廳家中安置一番,再來效力。

這一來倒是正合莊天佑的心意,自己也正想著五鳳刀韓君瑞後患正多,那黑熊刁四義生死未卜,鳳尾幫中很有惦著他夫婦的人,把他們先安置一個安全地方,不叫韓君瑞回轉家鄉,免得發生意外,無法救援,莊天佑遂帶著他夫婦二人回轉鳳凰廳。

雲龍三現莊天佑,這裏本不是他原籍故土。

隻為在鳳凰廳本衙有他一個族侄莊守仁,是一個鏢行的鏢師,在這裏落了戶,莊天佑在巡撫這裏作了衛士,就算是暫時把侄子這裏作了自己異鄉做客的倚靠,就在鳳凰廳的本衙,莊守仁已經走鏢多年,因為腿上受過重傷,雖是依然能夠行動,可是身上武功不能像先前那麼施展了,遂回到家中,仗著有些稻田,也就想終老一生,不再出去掙了,莊天佑認為這裏地方偏僻,是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把五鳳刀韓君瑞,黑鳳凰柳四兒,安置到這裏,自己和師弟妙手金輪侯傑,仍然住在衙門中,柳四兒可向莊天佑要求帶來的鳳尾幫花名總冊,可以暫時不必把他獻與官家,並且這種東西,也不能隨便的露出去,弄不好官私兩麵,全能引起一場殺身之禍。

柳四兒的意思,趁著閑暇無事時,可以猜解推測那花名冊上的隱語。

莊天佑遂把花名冊留在這裏,自己假滿之後,仍然回到衙門中,當差效力,可是莊天佑和師弟侯傑,可不敢就那麼放心大膽,認為從此沒事,知道鳳尾幫一般有力的人物,浙江省內不能立足之下,勢必要逃竄各處,從前這湖南省內,也是他勢力所及的地方,更知道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他的家原本就隱匿在湖南境內,更不得不防他們逃竄在本省中興風作浪,好在來在湖南省,是莊天佑勢力所及的地方,他能夠調動長沙府官家的力量,從他回到長沙安置完了以後,暗中派出人去,各處的踩緝鳳尾幫一般餘孽的行動,果然在他們回到長沙不到一月的光景,屢次得到各處的報告,已經有不少的幫匪是喬裝易服,混入了湖南境內,雖然是沒有什麼舉動,可是知道這般人一到,早晚是這湖南省地方上的大患,莊天佑雖不敢過甚其辭,卻把大致的情形稟明了湘撫,巡撫這裏何嘗不怕幫匪們在本省猖獗起來,不止於擾亂的地方不安,自己的前程全可以毀在他們手中。

在這種未曾明目張膽擾亂地方之時,官家也不能無故的用公事來調度緝捕,也隻好暗中應付,遂付與雲龍三現莊天佑極大的權柄,叫他隨時的調動省垣中府縣,和綠雲、水師營,緝私統領衙門協力的訪查偵緝,這時那黑鳳凰柳四兒,竟自連夜從鳳凰廳趕來,向雲龍三現莊天佑報告說是,那花名總冊已經參悟出一半,除了那過於秘密的隱語,無法推測,至於他所用的那種秘密的字,已經查明過半,大部分全是總舵所轄於個分舵主姓名,家鄉籍貫,散處在湖南境內,並沒有多少厲害人物,隻查出三個人在這裏居住多年,一個就是天罡手閔智,他住在嶽麓山,可不知是嶽麓山上什麼地方,一個是玉麵仙猿譚永壽,在鳳尾幫中,也是一家有名的舵主,他就在鳳凰廳附近,還有桑青,更住在長沙城內縣前街,他們這三個人,並不是領率鳳尾幫船幫,這私人的住處要容易在這種時候隱匿同黨,暗中接應調動,這倒實在是心腹之患,那譚永壽即在鳳凰廳附近,我和韓君瑞變裝易服,用了三夜的功夫,已經找到了他的下落,就在鳳凰廳附近的鄉間,地名小河口,他那裏雖不斷有幫匪往來,尚還沒盤踞著多少重要人物,老師要想下手,很是容易,莊天佑,跟妙手金輪侯傑,聽得柳四兒這番話,點點頭道:很好!現在最重緊的是,要得著他隱匿巢穴,小河口那裏我去過,你容我們慢慢商量商量,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所在,莊天佑遂跟侯傑計議了半夜,彼此商量好了,認為這湖南境內,既有他們這種主要人物隱匿盤踞,不得不用全份的力量把他撲滅了,養癱成患,若容他們羽翼長成,可就沒法收拾了,我們何不趁此布置一番,誘他上鉤,遂和柳四兒及師弟侯傑,把通盤計劃商量好了,趕緊打發柳四兒回轉鳳凰廳,可是經過許多日子,長沙府一帶,隻有暗中調動踩訪,明麵上絲毫不露一些痕跡,又過了一個多月的光景,在鳳凰廳一帶,忽然散布開風聲,說是:早晚這鳳尾幫長江上下流的幫匪,一個別想逃出手去了,官家正把他在名總冊得去,按圖索驥,一個也跑不了,這份花名總冊已落在了衛士手中,這種風言風語,有頭無尾,可是越傳越厲害,那莊天佑和侯傑更照定了預布的計劃,在巡撫衙中,更是不時的在茶餘酒後時時的不自檢點的流露出來,隻要到了時候,把力量布置好了,按著總冊上的人名字,湘浙兩省一齊下手,完全把他撲滅,隻要一動手,休想再叫他們逃出手去,更不時的打發官差,往返的到鳳凰廳家中傳言遞信,暗中泄露出來,那花名總冊放在巡撫衙中危險更多,所以始終在莊天佑手中保管,可是他究竟把這件鳳尾幫致命之物,藏在那裏,隻有他自己知道了,這這個時期中,已經有綠林能手,夜入巡撫衙兩次搜尋,把莊天佑所住的地方,全給洗了一遍,這樣這巡衙中,從此晝夜戒備起來,加緊提防,再不容那綠林人物妄窺一步,這事就在這樣似有似無撲風捉影中,已經又過了兩月的光景,到了臘月中旬,居然是風平浪靜,竟在一個風雪寒天,忽然鳳凰廳傳出消息,鳳尾幫重要人物,小河口被獲遭擒,這時正在臘月裏,雖說是江南春早,隻是這年氣候特別,從一進臘月,終日陰霾四布,連著十幾天沒有一天露出太陽來,居然風雪載途,這天鳳凰廳的街道上,突然在這大雪紛紛,寒風刮麵的午前,熱鬧起來,在天一亮,總兵衙門的馬隊來往像穿梭似的,冒著風雪來到鳳凰廳,全到縣衙門裏幫助著起解兩名要犯,鄰近縣衙的幾家商鋪,交頭接耳的說著,縣衙門裏辦著一件要緊的案子,原辦可不是本廳的官人,全是從省裏下來的,聽說三天頭裏就到了鳳凰廳,這名犯人落在小河口,由本地麵的官人改變行裝,前去臥底,這件案子十分紮手,前去臥底的三天兩夜沒動地方,同時省裏的下來的原辦,全是有能耐的人,更調了總兵衙門,和兵備道衙門官兵馬步隊,在小河口按了四層卡子,在動手的那天晚上,所有小河口附近的道路全有官兵把守著,不準出入,離著大河口二三裏的村莊鎮,太陽還沒落下去,先禁止居民出入,河道裏十裏內的船隻,不論是貨船客船漁船,全被水師營監視,連船帶人不準移動,形勢那種嚴重,在鳳凰廳這一帶,好幾十年的工夫,沒見過這麼嚴重辦案的,趕到案辦下來,往縣裏頭解時,一路上戒備也十分嚴厲,從小河口到衙門,一路上全有馬步隊護著。

衙門附近這幾家商鋪,和衙門裏的快班,全是熟人,從來不論多重的案子,他們口頭沒有這麼嚴密過,商民也是好奇心重,平常最愛探問這些事,唯獨這會,問他們這兩名犯人是什麼案情,是從那裏綴下來的,他們隻說最好不必問,這種案子粘連上一點,就是家敗人亡,直到今早好幾名快手到衙門口飯館裏吃飯,那時飯館才落門板,灶上火還沒生著,這幾位老爺像餓狼似的,一個個饑渴交加,十分狼狽,叫喊著夥計們給趕緊預備酒飯,趕到酒足飯飽之後,掌櫃湊了來照料,和他們敘起閑事來,他們這才說起這件案子。

敢情這兩名犯人,正是半年頭裏浙南雁蕩山十二連環塢,被淮陽西嶽兩派,和江南水師營緝私營,合力瓦解的鳳尾幫重要人物,這件事傳遍大江南北,到處街談巷議,全認為是一件重大的事,因為鳳尾幫的勢力遍布大江南北,居然被官兵和武師打得一敗塗地,實在是出人意外的事,可是當時內三堂的香主,和龍頭幫主,全逃走了,這種幫匪真是膽大包天,事後沒有一個月他們又在青漁港嘯聚,竟揚言要在浙江境內,重建鳳尾幫,和江南水師營緝私營抵抗一下子,這一來可惱了巡撫,認為他們簡直是要造反,非緝捕鳳尾幫的首腦歸案不可,遂懸下重賞,買出許多眼線來,到處嚴拿,把青漁港又給他挑了。

這位巡撫還是十分任性,把這件事奏明了朝廷,除了自請處分以外,浙江全省的官吏也全擔了處分,這一加上朝廷的旨意,向江南各省的地方官要這件案子,這一來鳳尾幫這四名主犯,不論走到哪省,那一省的官員就得擔緝捕他的責任,他們在浙江省不能立足,可是官家也真捕不著他們,雖說是把他老巢挑了,可是他的黨羽是各處全有,更兼龍頭幫主和內三堂香主,全是武功出眾,機警非常,兩三個月的功夫,白死在他們手裏好些人,這三名主犯一個也未曾落網,直到兩個月頭裏這才訪探出全到了浙南省,一次在長沙,一次在湘陰,已經綴好了的終被他們逃出手去,本省巡撫十分震怒,懸了一萬銀子重賞,並派撫衙的衛士又請出來長沙府已經退職的老捕快,和浙江省綴下來的捕快,會合一處,非把這案子辦著不可,就憑這種能人又有兩省巡撫公事,這幾名原辦不論走到那裏,地方上的文武衙門全得盡力協助。

官家這麼大的力量,在本省境內,依然不能把幫匪領袖立時緝捕歸案,這種犯人手段如何也可想而知了,這次聽說落網的這兩名幫匪,叫什麼天罡手閔智,原落在長沙附近,這個姓閔的是奉了他們幫主之命,到這鳳凰廳有什麼圖謀,這幾位省城原辦,從藍田綴到龍山,由龍山又追到雪峰山,在雪峰山動手未成,這名最紮手的點兒,也特以的藐視官家的力量,他要從雪峰山遠走高飛,繞道出湖南,也許就被他逃出手去,可是他竟自安著極大的圖謀,一渡浙江直奔我們這鳳凰廳,這一來他可走不開了,趕情這鳳凰廳還窩藏鳳尾幫極厲害的人物,我們這次的跟頭算栽到家,憑我們弟兄眼不算真,耳風不算不靈,在我們眼皮子下這種幫匪盤踞,竟始連一點風聲不知道,這也太說不下去了。

連巡撫衙門的衛士,也常到咱這地麵上來,竟自不知真是笑話,知道動手時隻知道在小河口一帶辦這案,三位原辦,對於這件案子的布置,那份周密也真得教人佩服,除了奉有湘省巡撫的密紮的原辦人之外,尚有二千多名省城得力的人,和四名眼線,把這兩個點中暗算監視住,原辦中還有兩人帶傷直到現在,監獄裏還有三層人把守著,鳳尾幫過去在江湖上的勢力,實夠瞧的,其實教我們看來,諒還不至那麼猖狂,俗語說:蛇無頭不行,官方對於幫中領袖人物,已在各處搜索緝捕之中,隱匿潛藏還怕避不開官家耳目,他們那還敢招集黨徒劫牢犯獄,不過不得不加一番小心,我估計量著午時左右,也就可以解走了。

這種重要案子,決不會在這裏耽擱了下去。

回頭你們看熱鬧吧,飯館掌櫃的聽著直咋舌,這班捕快們在酒足飯飽之下,回轉衙門,天也就是剛交巳時,這門前又來了一大隊馬隊,從縣衙門口沿著街道兩旁直排了一趟長街,跟著從衙門裏衝出一隊官,各提著皮鞭馬棒驅逐街上的行人,商家鋪戶全不準出入,這道長街除了駐守的馬隊,連一個走路的也沒有,跟著又出來一隊本衙門的捕快,全是各拿著單刀鐵尺,後麵是一大隊官兵,兩旁站著這兩行軍兵,一半是斬馬刀,一半是弓箭手。

當中是四名穿便衣提兵刀的監視著兩輛囚車,囚車中是兩名犯人,附近的商家鋪戶看著全十分驚異,平常的犯人,全是汙首垢麵,唯獨這兩名犯人幹幹淨淨的,頭裏這個年紀已有五旬左右,可是麵皮白嫩,看著像三二十歲的美男子,這正是玉麵仙猿譚永壽,第二輛囚車中的犯人,年約五旬左右,生的劍眉虎目,鼻直口方,掩口黑須,即威猛又沈毅,若不是被捕成囚,誰見了他也不敢認定他是匪人,這也正是鳳尾幫掌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

三位原辦隨在後麵,在這三匹馬後麵還有馬步隊跟隨著,這一隊官兵捕快押解著這鳳尾幫的天罡手閔智,玉麵仙猿譚永壽離開鳳凰廳。

這鳳凰廳的官兵,幫助著調解這名犯人,可不能送到省會,他們是一出鳳凰廳管轄的邊境,一入了臨縣的地界,他們就得回營,因為三位原辦所帶的公文上,隻注明了協助緝捕,並沒說是得護解交案,鳳凰廳的總兵,和備道所統率的官兵,駐防在鳳凰廳,責任很重,遇上這種事,不得不敷衍,把差事一送出入境,算是把公事交待了,在辰溪的邊境上,向這三位原辦告辭,戴大風帽的正是湘撫的衛士雲龍三現莊天佑,他算是辦案的領袖,知道鳳凰廳的官民護解著這股差事,雖說是有公事,可總算是幫忙,遂向帶兵官道謝,說了一番客氣話,鳳凰廳的步馬隊,仍然回防交令不提。

這裏辰溪縣的官人,也趕來迎接,保護著這股差事,到縣衙歇息,當晚就住在辰溪縣,次日一早起身,沿途的地麵官人一站站的接替著護送,沿途有官兵的地方,用公事調請官兵保護差事,沒有官兵的地方,就由該管地麵選派得力的馬步,快手,幫助護解,誰也不敢敷衍了事,因為這種案情太重,巡撫那裏公事太緊,在誰的地麵上出了事,誰也擔不起,全想著保護著出了自己轄境,地麵官方算放了心,這三位原辦一路上真是受了風霜之苦,莊天佑雖是老謀深算,因為犯人已打入囚車,他並於這風雪寒天,毫不介意,妙手金輪侯傑,錢塘快手崔平,全被天罡手閔智所傷,雖是有好金瘡藥,當時醫治,身體上無論如何也比平時差著,兩人神情上十分狼狽,一路上勉強支持,這天從藍田縣起身,藍田縣派得力官人護送,走到離著長沙府附近,藍田縣縣官更加謹慎,他想著人家一路上平安無事,別到了我這再出了什麼差錯,遂派二十四名馬步快頭,這次他所派的人,可得把差事護解到長沙府,才算交差。

這天從天一亮,雪更下大了,一陣陣的風,把地上的積雪全揚起來,這種風雪撲到人臉上,真叫人有些禁受不住,在午時過,趕到盤石驛,遂在盤石驛打尖,其實從天一亮,僅僅走了四十裏,因為人馬無論走的怎樣快,在這種冰雪滿地的道路上,囚車太不好走了,在盤石驛打尖時,錢塘快手崔平向這湘撫的衛士雲龍三現莊天佑說道:“莊師兄,可不是我想舒服,從這裏到省會,若是好天道早晚可以趕到了,不過這種道路,我們要想今天入省城,隻怕非受製不可,我們不如趕到那裏,算那裏,況且嶽麓山北下道,是有名難走的地方,又趕上這種天氣,我看十幾裏的山道,就得半天的工夫,從嶽麓山再趕到省城,又要幾十裏,我們多少天全耽誤了,何在這一半天呢!”

雲龍三現莊天佑點了點頭道:“師弟,不要客氣,我們大家的事,大家商量著辦,總是以身體保重為要,這種天氣,在我們湖南省裏多少年也沒經過,也沒見過,該著我們多吃苦,有什麼法子呢!隻要過了嶽麓山,北下道,那裏有大鎮店,我們就在那裏住,不論早晚,我們也是明天再進省。”

剛說到這,後麵一陣銅鈴響,回頭看時,隻見兩頭小驢,馱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女人,全是鄉下農人打扮,穿的厚棉衣臃腫異常,來到近前,官人卻回頭嗬斥著:來人不準隨便往前欺,不繞道走,我們可用箭射你們了。

錢塘快手崔平幾乎笑出來,這銀頭小驢,已然斜著往前竄過去,崔平卻一領韁繩,趕上前去,和那少年農人低低說了兩句,這兩頭小驢,疾馳而去,這兩人正是五鳳刀韓君瑞,黑鳳凰柳四兒,崔平把跨下牲口勒了勒,等待著莊天佑等到了,低聲報告後,莊天佑點了點頭,仍然往前走著,在石龍鎮打尖歇息,這種冷天,旅客們到了打尖歇息的時候,多少全要飲些酒取暖,莊天佑酒量極大,在飲酒間直勸崔平侯傑多飲兩杯,趕趕寒氣,妙手金輪侯傑和快手崔平,兩人因為身上傷痕初愈,不敢多喝,略喝了幾杯,隨即用飯,這位莊老師,已飲得有些醉意,才一同用完了飯,稍歇息了會子,這才從盤石驛起身上路,在路上被風這一吹,酒力行開,莊天佑在馬上昏昏沉沉,幾乎睡著,申時才過,已入了嶽麓山的山道,這一帶道路果然十分難走,直到酉末戍初,才到了北下道的東口。

在這種道路上,又沒有什麼行人車馬,保護囚車的官人,因為這種地方連人跡全沒有,用不著戒備,大家所以全散開了,各揀各的道路,囚車住西走,將到了十字路口,從南麵鬆林夾峙的小道,衝出一匹黑驢,驢上坐定一個婦人,年紀也就在三十多歲,膚色微黑,雖是在一瞥之間,已看出來這婦人眉目生的非常俊俏,青絹帕包頭,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裏麵的衣服看不清楚,隻在鐙眼上見這婦人穿一雙小蠻鞋,瘦小的天足,一定是江南人無疑,看情形是走了很遠的道路,包頭巾上,風衣上許多雪跡,驢的身上也是冒熱汗,從小路衝出來,往西拐,也是奔北下道的下坡,這頭驢不知怎的一差眼,兩隻前蹄在起一揚,隻聽噯喲一聲,把少婦摔下驢背,這頭驢是正跟囚車並行著走,少婦在雪地上順著斜坡往下一滾,正滾到囚車前,這時護囚車的官人最近的也離著囚車有五六步,三位原辦全在盡後麵,因為道路窄,三匹馬是一順的走著,錢塘快手崔平,在頭一個,長沙老捕快妙手金輪侯傑,在第二個,雲龍三現莊天佑殿後,離開囚車五六丈遠,這一出事,離著遠的看見是前道摔了人,最前頭的十幾名捕快,聽得喊聲,全是一驚,各亮兵刃往四下圈,離著近的幾名捕快,趕到近前,因為是一個女流,不好伸手去攙扶,見這少婦坐在雪地上,身形略歪著,右手從風衣裏伸出來,抓著囚車木柱子,左手仍在風衣內,低著頭,不住低聲的噯喲,滾得全身是雪,那頭黑驢卻跑到鬆林前,去啃樹皮。

這班捕快們見了這種情形,雖然被她擋著囚車,不能前進,因為她是一個女流,便不肯嗬斥她,低著頭問:“喂,怎麼樣,摔著那了?”

這少婦抬起頭來,喘籲籲的說道:“不要緊,我稍緩一緩就行,全是輕傷,沒妨礙,這倒耽誤了老爺們走路了。”

這少婦的說話音韻,是揚州的口音,幾句話說得輕脆甜潤,這班瞪眼罵人的官人,全動了憐香惜玉之心,連說不要緊不要緊。

後麵三位原辦,也催馬趕過來,隻是有許多官人擋著,全是在馬身上探身察看,囚車後麵的官人,卻回頭向馬上的原辦說:“摔著一個鄉婦,沒有事不要緊。”

錢塘快手崔平卻湊到了這少婦前,倒背著手,看著她,見她正在徐徐起立,帶著有些痛楚的情形,崔平帶著很嚴厲沉著的聲音問:“你是幹什麼的,你姓什麼,這是到那裏去?”

少婦抬頭看了錢塘快手崔平一眼,帶著惶恐神色,趕緊把頭低下答道:“我姓胡,住家在橫山嘴子,我娘家爹爹有病,前去探望,心急路滑,跌下驢來,耽誤了老爺們的公事,老爺們多恩典吧!”

崔平聽了她這幾句話,仍然目注著她不少瞬,隻是看不出她的破綻來,遂向她說道:“你可自己估量著,要在老爺們眼皮下弄手段,你可是自找難堪,你走吧。”

那少婦忙的萬福的說道:“謝老爺的恩典。”

少婦步履蹣跚的走向那鬆林前,順手把地上那根枯樹枝拾起到了小驢前,伸手把嚼環抱住,輕叱了一聲,把驢帶著離開樹下,少婦腳點鐙眼,騰身而上,一抖韁繩,這頭小驢四蹄放開,如飛的跑了下去,錢塘快手崔平,哦了一聲,一連兩縱身形到了山道下,可是那頭小驢已竟轉過鬆林,崔平再趕過鬆林來,那少婦連人帶驢已全在漫漫風雪中隱去了蹤跡,崔平隻得悵然而返,雲龍三現莊天佑看守著兩名差事,侯傑卻也追了過來,見崔平回來,忙問崔師弟,怎樣?趕情是這女人有什麼詭秘麼,崔平微搖了搖頭道:“先前分明已竟拌的腳底下全有些蹣跚,上驢反倒十分矯捷利落,這女人分明手底下有活,雖不能斷定準有毛病,我們也提防一切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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