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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鳳凰黑鳳凰
鄭證因

2

遂一同翻上山道,雲龍三現莊天佑此時酒意全消,見崔平施展輕身術,有追趕那少婦之意,這時見崔平回來,遂也追上前來,崔平低聲把所見的情形說與了莊天佑,莊天佑道:“我已察看犯人半晌,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異樣來,我們索性不去理他,好在離省城已近,我們嚴加戒備,到了省城,把他交案再說。”

妙手金輪侯傑想了想道:“現在也隻可這樣辦吧。”

一同回到囚車前,隻見囚車中天罡手閔智和玉麵仙猿譚永壽,微閉著二目,神色自如,任憑捕快亮著兵刀監視著他們,連眼皮也不撩,莊天佑遂仍然翻身上馬,一般快手們保護著囚車,出了北下道,這一帶道路已竟寬了,一般捕快們分兩行沿著道邊走,囚車在道當中,妙手金輪侯傑,和快手崔平,一左一右,莊天佑在囚車後麵,三麵護著囚車,這次加了小心,凡有迎麵來的車馬行人,全不許在官道上走,遠遠的就被趕下官道,躲向道旁,一路上這樣戒備著,夠奔省城,到巡撫衙門交案,暫且按下這邊不提。

且說那少婦催著黑驢疾走如飛,在這大雪飄飄的野地裏,離開了一箭多地,就可以避開後麵人的視線,這少婦更轉進向南去的小路,這少婦的身手輕靈,騎術更有超人的功夫,在這風雪中穿著曠野的僻徑,一會兒已經走出四五裏來,這少婦才把驢放慢了,把風衣上的雪抖了抖,順手用風衣把驢背上的雪也給撣去,自己又用絹帕把頭上的雪也撣淨,緩緩往前走著,少婦卻自言自語的,把韁繩抖了抖,向騎的黑驢說道:“小黑子,今天你又受辛苦了,又吃了委屈,無故挨了我一下好摔,你還肯這麼好好的走路,倒很難為你了,回去我給你多加些料豆,算是犒勞你吧。”

這頭黑驢好像通人性似的,聽了少婦的話,不住昂首顧盼,意頗自得,這時經過一座小村落,環繞的村莊,密植一行行棗樹,這少婦一領韁繩,從村旁穿過來,才走到村頭,從樹林下捷如飛鳥竄出一人,落在少婦的驢前,卟的一把,把驢嚼環抓住,這驢揚頭一掙紮,這來人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腕子上一合力,喝了聲:“好黑東西,你敢跟我較勁!”

竟把那驢頭定住,紋絲不動,驢背上少婦嗬斥道:“熊兒,你不能欺侮黑子,它今天太辛苦了。”

這個小孩答了聲:“嬸娘,我沒有欺侮他,我叫它站住,怎麼樣?北下道得手了麼?”

那少婦點點頭道:“鷹爪孫雖然紮手,倒還沒放在嬸娘的眼內。”

說到這兒,提起左邊的風衣,從左邊的鐙眼裏退出左腿,向這小孩子說道:“你看,我這身上全弄臟了,當時我作的也很像,竟被我輕輕瞞過,隻是我臨走時,稍微慌了一些,險些露了馬腳,那個姓崔的已然有些靈便了,緊追著我察看,但是他已經晚了一步,被我逃開。”

那小孩道:“嬸娘雖然脫了身,隻怕他們找我叔父的晦氣。”

少婦微搖了搖頭道:“我看他們未必敢吧。

現在他們急於交案,在中途上絕不敢耽擱。”

那小孩道:“羅師傅他們還在前麵埋伏,怎麼樣?叫他們全撤下來吧。”

驢背上的少婦略沉吟說道:“你去傳諭他們,叫他們不必回來,趕緊跟進省城去臥底,今夜或明晨聽候老頭子的命令,叫他們在省城裏千萬小心,對手頗有能人,你快趕緊回去,路上可不能再頑皮,要知道是我們大家生死關頭,稍錯一步,滿盤全輸,今夜幫主還要來,你不要誤事。”

這個叫熊兒的小孩子,雙眉一挑,向這少婦微微一笑道:“嬸母,你這幾年變了,五年頭裏,還不是這樣膽小怕事,要叫我看,我叔叔不過是暫受委屈,難道這個就是危險嗎,早晚叫他們嘗到我們的苦頭。”

那少婦帶著微怒的口吻說道:“熊兒,你把事情看的這麼稀鬆,我看你眼前就有苦頭吃,老頭子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叔父也對你說過,他可不教人那麼隨便說話,現在這點局麵,全仗著他來維持一切,你這麼多嘴多舌,我們全要被你連累。”

這個孩子一聽少婦這番話,把手中的驢嚼環一鬆,向少婦說了聲:“嬸娘不必著急,我一切聽你吩咐是了,我走了。”

說到這兒,向少婦一拜,縱身一躍,竄入莊村的桑林中,穿著小村,如飛而去。

隻這說話一霎的工夫,少婦的身上雪又多了許多,把風衣上的雪抖了一抖,趕緊提起韁繩,說了聲:“黑子,咱走吧。”

這頭黑驢四蹄放開,踏著地上的積雪,如飛的向前馳去,這時野外已經變成一座銀裝世界,一處處樹林村舍,全被雪蒙著,照眼生明,這種無邊風景,令人留戀,這位少婦在驢背上瀏覽著沿途的風景,走向金沙嶺的山口,在剛到山口外,突然從蒙著滿樹帽子雪的鬆林中,轉出一名樵夫,可是空著柴擔子,扛著板斧、扁擔,迎著少婦俯身施禮,回頭又看了看雪地裏,並沒有人,這樵夫低聲說道:首領,你太辛苦了,事情可曾得手,這裏沒有一點事故發生,那少婦在驢背上微點了點頭說道:“藉幫主的神威,事情倒很順利,這道卡子你可小心把守著,幫主這兩天不時前來,不要在他眼內落了不是才好。”

這樵夫躬身答應說了聲:“謝首領的慈悲。”

轉身才往前邁了一步,少婦從鼻孔中吭了一聲,樵夫一回頭,少婦用手向雪地上一指,樵夫已然明白從鬆林裏出來已有一路腳印,這若是再走回去,足跡宛然,落在行家眼中定會要起疑心,趕緊往下一矮身,嗖的一縱已竄入鬆林中,少婦這時已催驢進了山口,山口內也是空疏疏靜寂寂,風雪漫漫,沒有人跡,少婦順著山口,往裏走來,轉過一個山坳,在山坳裏倚著北麵豎立石屏,有一片山店石屋,他是東西的山道,坐北向南的門,高僅丈餘的石牆,東西足有四十餘丈長,裏麵的石屋有石牆擋著看不見,後麵有一座小小竹樓,通上到下全是綠生生竹子建築的,從石牆外就可以看的見竹樓上,這少婦來到門口,裏麵闖出兩名壯漢,兩人剛到近前,低頭躬身說道:“首領你回來了。”

左邊這個伸手把嚼環拉住,少婦翻身下驢,問了聲:“有人來麼?”

左邊那名壯漢答道:“蕭舵主來了,業已等候多時。”

少婦點了點頭,遂向左邊那名壯漢說道:“黑子今天跟我受了許多辛苦,也算立了功勞,你要好好喂他,算是酬勞它的辛苦。”

那壯漢答應著,趕緊把黑驢牽過去,少婦抖了抖身上的雪跡,也跟進門來,石牆內地上的雪已經打掃幹淨,青石鋪的一條甬路上,潔淨異常,順著甬路來到一排石屋前,門外有一名壯漢,在雪地裏來回遛著,一見少婦奔這裏走來,拉開石屋迎麵的風門,向裏麵招呼道:“蕭舵主,我們首領回來了。”

把風門拉著,看這少婦走進門去,仍把風門掩好,依然在屋外伺候著,少婦走進屋來,屋中正有一個中年男子,卻穿著一身獵戶的服裝,門旁尚立著一把虎叉,這人見少婦進來趕緊迎過來,雙掌往胸前一搭,低首恭身口中說道:“敝舵得信太遲,未能早來為香主早效微勞,更兼敝舵的行蹤也被鷹爪孫綴上,是我在山中隱匿了兩日,改穿獵戶的形裝,才得脫身,閔香主的事怎麼樣了?”

少婦答道:“這次事是對方出全力對付我們,更兼我們香主為事勢所迫,更輕視了敵人,才折在鳳凰廳,可是老頭子和胡香主要與對手一決雌雄,舉我們全力來對付這場事,老頭子叫我到北下道送一封密柬,和一點東西,幸還沒費什麼手腳已然得手,我從這北下道趕回來,蕭舵主來得正好,這裏正在用人之時,老頭子今夜或是黎明時必到,蕭舵主盡可在這裏候著,在這裏一切不須拘束,恕我不陪了。”

這位蕭舵主答應了,少婦竟自走出屋去,向後麵竹樓走去。

這少婦正是天罡手閔智續妻,娘家姓柳,她名叫柳玉嬋,原本她是江湖上女斤鬥跑馬賣解的,家傳一身絕技他們作著江湖生涯,暗中卻不斷作綠林買賣,後來到了貴州地麵,這柳玉嬋被空門中的奇僧金梭九指僧遇上,愛柳玉嬋一身的本領,把她收作記名女弟子,傳授了她兩手絕技,所以這柳玉嬋善打三支金梭,不過沒有九指僧一手雙梭的絕技,可是將禁他們不準再作綠林的買賣,後來柳玉嬋嫁了天罡手閔智,同道中全稱她閔三娘,天罡手閔智為人機警非常,雖然在鳳尾幫中掌著大權,時時留著退步,把家眷全安置在湖南嶽麓山南下道的飛沙嶺下,本幫中沒有知道他住家地方的,這次從浙江省內挫敗,退入湖南,想把所有鳳尾幫的實力移入湘江,可是這次雖則已在事先調度著,以大舉犯省城杭州大鬧撫之署時,有不少鳳尾幫船闖出浙江省境,隻是手下黨羽尚多,在湖南省若想立足,手底下人不夠用的,勢力還嫌不足,要召集起頗費時日,形跡又得嚴密,防備著對方的追緝,遂輾轉到了湖南,因為天罡手閔智住家的所在,十分嚴密,本幫中地位稍低的沒有知道的,更兼閔三娘也是個中手,很可以借他的力量,遂用這裏作為根據地。

天罡手閔智為那總海底落在官家手中,誓欲奪回,被莊天佑以總海底為餌,在鳳凰廳設伏,天罡手竟自落網,天南逸叟武維揚十分震怒,不僅要把閔智早早救出來,還要和那湘江衛士雲龍三現莊天佑,在長沙一決雌雄,倒要看看鹿死誰手,這閔三娘奉命給天罡手閔智送密柬,和卸刑具的東西,在先本想在夜間動手,後來一想不行,因為對手全是武林中名手,凡是江湖上的手段,瞞不過他們去,隻有出其不意,用別的手段,或許倒可以如願,閔三娘這才改變行裝,騎著訓練好了的黑驢,冒著漫天風雪,趕奔北下道,但是閔三娘也加了一份小心,更派了幾個得力的能手,沿道埋伏給自己打接應,更有侄兒閔熊,隱在自己後邊,作為自己的諜報,閔熊這孩子今年才十五歲,是天罡手閔智的胞侄,這閔熊天生來的骨骼勝人,聰明絕頂,不過父母雙亡,被天罡手閔智收養,自幼傳授全身的本領,這孩子輕功提縱術特別的好,是先天帶來的異稟,身形巧快,捷愈猿猴,隻是這孩子過於頑皮,在先天罡手閔智本把他帶在十二連環塢,自以為是監視他,好教他功夫,日有進步,不料他在十二連環塢險些給自己惹了一場大禍,天罡手閔智這才打發他回家,暗中卻囑咐續室閔三娘,要嚴加管束他,這孩子是一時不能放鬆,閔三娘對於這頑皮的侄子,還是十分的垂愛,不過知道他在十二連環塢的情形,不敢過於放縱,可也沒按閔智所說那麼嚴厲拘束他,這閔熊在嶽麓山一帶,算是打出天下來,江湖上公送他一個外號叫沒影兒,但是閔熊雖這麼淘氣,對於他這位嬸娘的話還肯聽,閔三娘每天早晚要和他侄兒一同練功夫,這娘兒兩個隻練輕功暗器,閔三娘以這座竹樓和侄兒閔熊打賭,在這樓上較量輕功,這種竹樓隻要稍一著力,樓身就會嘎吱吱亂響,這娘兒兩個,要憑各人的輕功造詣,在這竹樓上下互相追逐,全憑身形巧快,上下翻騰,在先腳下還全有響聲,敢情練武功架不住有純功夫,閔三娘和閔熊操縱了一年多,功夫上大有進步,後來竄縱輕靈,腳下竟全沒有什麼聲息,兩人輕功提縱術的造詣,無形中全鍛煉成絕頂的功夫,閔三娘又從慈愛中暗含著教導他這侄兒。

閔熊受了嬸娘的感化,漸漸的不在外麵惹禍,不過俗語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這種頑皮的性子,終是去不掉,沒影兒漸漸為江湖人稱道,這次天罡手閔智,遭逢逆事,依著閔熊早要隨在叔父身旁,在湘浙兩省,鬧個天翻地覆,閔三娘知道事體重大,力戒他不準胡為,趕到鳳凰廳天罡手閔智落網,閔熊立刻要趕了去,憑他一身本領,把他叔父救出來,閔三娘遂把這事的重大情形,向閔熊說了一番,正顏厲色的向閔熊說:“你們是叔侄,我們是夫妻,你關心你叔叔,想把他早早救出來,難道我就忍囹圄之苦。

不過這次事不是我們個人的私事,自有老頭子暗中主持一切,我們誰敢妄自行動,我們雖是一片好心,倘若辦錯了一點,老頭子麵前誰去承當,雖是救我們的人,但我們事事得秉承老頭子的意旨,你可不要叫嬸娘著急,你叔父一身的事,已夠我受的了,你若再教我著急,可太不蓺苦嬸娘了。”

閔三娘這一番話才把熊兒說服了,在閔三娘奉幫主的令,到北下道去傳密柬,閔熊討了這個差事,在中途作諜報,仗著他腳下神速,絕不會誤事,趕到閔三娘在北下道得了手,閔熊兒中途得了信息,又奉閔三娘之命,飛奔省城,給已經到長沙府臥底的人送信,閔三娘這才回轉飛沙嶺,自己的莊院,這閔熊兒莫看他年歲小,將來把長沙府攪個地覆天翻。

閔三娘冒著漫天大雪,走上歸途,天罡手閔智在十二連環塢,掌著大權,自己卻在湘南嶽麓山安置家小,這地方隱秘異常,家中隻仗著閔三娘掌管門戶,別看閔三娘雖是女流,這裏又四無居鄰,連所有手下用人,也全是天罡手閔智手下多年的弟兄,秘密派到這裏來,這班弟兄差不多全是一身很好的武功,所以住在這種地方,毫無所懼。

平日這裏清靜異常,輕易不見人來往,可是最近這些日子,不時有異樣人在這裏出入,閔三娘這次奉了龍頭幫主的命令,對敵人運用手段,和他們較量最後的雌雄,莫看是營救自己的丈夫,可是以鳳尾幫的幫規來說,卻是為幫中效力,私自決不許有絲毫行動,一切事全要秉承幫主的意旨,自己和閔智雖是夫婦之親,明是看出有多大危險來,也不敢稍違幫主之意,獨斷獨行,這次回轉金沙嶺之後,安置了才來的蕭舵主,自己回轉後麵竹樓歇息。

閔三娘,身邊隻用著一個使女,幫助自己操作一切,這使女本是漁家的女兒,因為親丁人全死了,被閔三娘收養來,這孩子生得口齒非常伶俐,閔三娘給她起名叫萍兒,因為她在江麵上無家無業,已如漂泊的浮萍,這萍兒今年才十四歲,身材卻長得很高,不知道的看著像十六七的姑娘,閔三娘愛她聰明伶俐,處處能體貼自己,在閑暇沒有事的時候,不斷的教給萍兒練些苦功,自己的心意不過教她自己能保護自己,防身禦侮,絕不想叫她在武功上成名,隻是這萍兒生來的心靈性巧,你說這樣她就能悟到那樣,她對於武功上倒真用起心來,有時閔三娘不高興去教她,萍兒卻仗著平日能得主母的歡心,反倒纏磨著閔三娘非教她不可,閔三娘被她纏磨得沒法,也隻好盡她所能學的教起來,數年的功夫,這萍兒倒也真學了不少真實的功夫,這時萍兒也聽得主母回來,早站在門口等候,閔三娘的風衣接過去,更在樓門口把三娘的絹包頭也撤下去,把上麵的雪在外麵抖淨了,才拿進竹樓,伺候著主母淨麵更衣,那時天色已經不早,萍兒給掌起燈燭,這三間竹樓是兩間明著,斷開一間,做閔三娘的臥室,裏麵收拾得非常雅潔,閔三娘坐在那裏吃茶歇息,萍兒很關心主人的安危,才乘機向三娘問主人的事情,閔三娘把經過的事情略說了一遍,萍兒問道:“熊少爺怎麼還不回來?”

閔三娘道:“他已經進省,別看你主人的事情重大,我倒沒什麼擔憂,隻是你那熊少爺真叫我放心不下,我真不願意把他放出去,隻是他也這麼大了,我總不叫他出去曆練,反倒落他叔叔的責備,說是我婦人之見,不過熊兒這孩子真是聰明,實惹人疼,這次為他叔叔的事,諒他還不敢在外惹事。”

使女萍兒說道:“主母放心,熊少爺雖是有時不免孩子氣,過分頑皮,可是他頑皮的全有分寸,絕不是一味胡鬧,心性聰明,見機又快,這幾年經主母指點,他的武功進步的實在驚人,並且他天生來的體健身輕,更不是常人所練得到的,婢子說句放肆的話,熊少爺的強身縱術,不在主母以下,那矯捷的身段,真叫人又怕又愛呢!”

萍兒一陣忘形,不覺失言,閔三娘含笑微點了點頭,鄭重著麵色莊嚴的說道:“萍兒你也這麼大了,往後說話可要檢點,當著我沒有什麼要緊,我拿你當女子看待,要是叫香主聽見,定要說我沒教練你了,何況你也這麼大了,也得防嫌才是呀!”

萍兒立刻羞紅雙頰,隻有低頭連答了兩聲“是”,隨即搭訕著閔三娘收拾晚飯,閔三娘飯後又到前麵客屋中周旋了一番,仍然回轉竹樓,這時已交過初更,閔三娘叫萍兒把屋子打掃幹淨,萍兒給泡了壺茶來,閔三娘打發萍兒到樓下去歇息,囑咐她沒事不必上樓,龍頭幫主今夜必到,隻是你須警醒著,閔三娘坐在燈下,閉目休息,雖則勞累了一天,但是因為丈夫天罡手閔智,身在難中,自己盤算著一切事,那裏睡的著,堪堪到了二更將近,突然覺得竹樓門外,沙的一點輕微響聲,閔三娘驟然驚醒,低聲喝問什麼人,門外也有人低聲答道:“百禽之首:弟兄的首領。”

閔三娘知道是龍頭幫主到了,趕緊縱身到門口,輕輕把隔扇拉開,說了聲:弟子閔柳玉嬋恭迎龍頭幫主,幫主請進來吧!跟著門兒一開,這位領袖鳳尾幫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從容緩步走了進來,這種穿章打扮,閔三娘看著非常紮眼,活脫的一位老學究,穿著藍寧綢團花的皮袍子,古銅色琵琶襟,大披肩,紮著絲鸞帶,絲鸞帶上還排著檳榔荷包,眼鏡盒,頭上帶著絳紫色大風帽,一張臉幾乎全被這個風帽遮住,下麵因為黑暗看不清穿著什麼,閔三娘越發驚異,幫主穿著這種笨重的衣服,直到竹樓的門前,自己若非是心中存著準有人來,就像方才那點輕微的聲音,絕不會理會的,閔三娘趕緊按著幫規行禮,右手往左手麵上一搭,俯首躬身,側身往裏讓,天南逸叟武維揚把大風帽摘下來,抖了抖上麵的雪跡,向閔三娘微微斂首說了聲:勿庸多禮,左手提著風帽,走到迎麵桌案旁椅子上落坐,閔三娘趕緊獻上一杯茶,侍立一旁,垂手向幫主說道:“風雪載途,為拙夫的事叫幫主寒夜奔馳,叫弟子太感激了。”

天南逸叟武維揚說道:“賢夫婦為本幫效力多年,頗著勞績,這次竟使尊夫身陷囹圄,本領袖抱愧莫名,鳳尾幫瓦解,現在本當以全力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現在既出了這件事,本領袖認為營救尊夫與重建鳳尾幫一樣重大,因為在祖師前有誓言,我弟兄生死禍福相共,所以我武維揚要盡我全力和敵人周旋,我武維揚隻要三寸氣在,絕不容敵人得意的。”

閔三娘趕緊躬身施禮道:“謝幫主的慈悲。”

天南逸叟武維揚遂問道:“北下道的事怎麼樣?”

閔三娘遂把白日的事詳細的說與了幫主,天南逸叟連連誇獎,閔三娘的應付得當,十分器重,遂又問:“省會裏可有信息到麼?”

閔三娘答道:“在弟子北下道得手以後,遵照幫主密令,已經令沿途三路伏兵,由羅香主統率,秘密綴入省去,更令熊兒也隨進省城,作為臨時諜報,蕭舵主也於今日來到,現在前廳候命。”

天南逸叟武維揚點點頭說道:“知道了,現在因為敵人非常紮手,我們行蹤不得不嚴密,蕭舵主我也不必見他了,叫他等候崔香主,洪香主等一班人到來之後,領受本座的朱紮往一處集合,趕奔省城,省城中我們落腳之處。

有兩個地方,一處是歸源寺的後佛樓,一處是東關於家店,這兩處若是見不到本幫人,再到縣前街兩行舵主桑青家中,到那裏自有本幫人接待,可是你要囑咐蕭舵主不到不得已時,千萬不要去縣前街,桑舵主在那裏居住,當年官方頗有耳聞,仗著桑舵主遠在禹門,在長沙府沒露過行跡,官方找不到他什麼把柄,不敢擅動他,現在若是出入的人太多,恐怕惹人注意。”

閔三娘一一的答應著,遂又問:“幫主幾時下手,弟子可能前去麼?”

天南逸叟武維揚道:“那雲龍三現莊天佑老謀深算,機警多智,此人頗難應付,本座需親去查看一番,再定動手的時候,胡玉笙香主,明日早晚必到,叫他立刻趕奔長沙,到歸源寺等我,我有要緊事須和他當麵商量,你這裏地勢十分隱僻,正好策應一切,可以不必去了,熊兒那孩子我十分喜愛他,這件事頗有用他之處,在我走後,他若是趕回來,你叫他趕緊進省,到於家店聽令,這裏有什麼信息,你要飛報我知,不得誤事,現在不僅是營救閔香主,已經到了我鳳尾幫存亡最後的關頭了,所有壇下各路弟子全要投到這裏報道,你要替我應付一切,我們的飛鴿千裏傳信已被官家注意,現在不到不得已時,不能擅用了,這件事,倒是給了我們極大阻難,一切事未免多費了許多手腳,就連從省城到這裏,我們全要多受些奔波了,你要努力一切,報效本幫,祖師一定會嘉惠你。”

閔三娘俯首躬身道:“謝幫主的慈悲。”

天南逸叟武維揚囑咐完了一切,遂即站起,向閔三娘說了聲:“我走了。”

才一舉步,裏麵的軟簾忽然往起一飄,竟飛縱出一人,忽地一落,閔三娘驚得咦了一聲,才待往前奮身撲擊,這人已跪在地上,連天南逸叟武維揚也往後退了一步,這時閔三娘才看出趕情正是侄兒閔熊,閔三娘不由十分憤怒,深恨這孩子太以的胡鬧,你從暗地回來,也不該從暗間穿窗而入,幫主若是一疑心你有什麼惡念,恐怕我也死無葬身之地了,閔三娘娥眉緊蹙,一聲怒叱道:“大膽冤家,幫主降臨,你竟敢這麼無禮,你有幾個腦袋。”

隨說著隨往幫主麵前一跪道:“弟子治家無方,劣侄竟敢在幫主麵前放肆無禮,請以幫規處治,以警將來。”

說罷,是連連叩頭,天南逸叟武維揚卻含著笑向閔三娘一擺道:“你毋庸恐懼,熊兒雖是頑皮,我深知他是將將的趕到,並沒有在內室潛伏,我們現在全應該這麼行蹤嚴密,能夠處處出人意外,這倒是難得,你們起來吧!”

閔三娘聽到幫主這番話,這才把懸到嗓子眼兒的一顆心放下去,謝了幫主,站了起來,閔熊兒也叩頭起立,天南逸叟武維揚問道:“你叔父怎麼樣了?”

閔熊忙答道:“我追隨崔香主等趕到長沙府,我叔父被解到巡撫衙,並沒有怎樣耽擱,就被押到長沙府大獄,我們跟著去探望,哪知長沙府的大獄,已經布置的如同鐵壁銅牆,連崔香主,譚香主,邱舵主,桑舵主全沒闖進去,不過真想入府衙大獄,也可以冒險的闖進去,崔香主怕打草驚蛇,在幫主未到之前,又不敢動手,所以叫我趕回來,請幫主趕緊進省城,以便主持一切。”

天南逸叟武維揚點點頭,遂向閔三娘說道:“一切事照我方才囑咐的話去辦。”

隨又向閔熊道:“你在風雪中奔馳了一天一夜,也太辛苦了,現在你再同我趕奔省城,還肯去麼?”

閔熊忙答道:“小子能在幫主身邊效力,這是求之不得的,漫說吃些不妨事的苦,我情願把這一身交與幫主,隻要有幫主的命,就是刀山劍樹也願意去闖。”

天南逸叟武維揚道:“好小子!這麼小小的年紀,倒還有出息,隨我走吧!隻管放膽去做,我雖無能,諒還保得你安全。”

說到這兒,帶著閔熊往外就走,閔三娘在後相送,閔熊闖到頭裏,把樓門推開,天南逸叟武維揚走出竹樓,又把大風帽帶上,閔熊也跟出來,閔三娘遂隨著來到樓門外恭身說道:“幫主恕弟子不遠送了。”

天南逸叟武維揚微偏著身子說道:“願祖師嘉惠你夫婦。”

說了這句一縱身已經輕飄飄落到樓下,腳尖又一點地,又複騰身而起,施展燕子穿雲的輕功,一起一落,已飛縱到竹樓後的石牆上,竟從後麵的絕壁懸崖離開閔家的莊院,沒影兒閔熊也施展一身的本領,跟蹤趕去,閔三娘站在樓欄杆內,直到望不見這兩人後影,才回轉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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