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大台宮戲》這部小說放在我的案頭上，陪伴了我將近兩年的時光，如今終於要出版了，猶如馬上要出嫁的姑娘。作為責任編輯，我滿心歡喜地為小說做好了“嫁衣”，希望它會得到讀者喜愛。

與這部小說相識，源於老社長陳琛的推薦。初見小說題目，就使我心中一喜，在我的印象中，清末應當是以京劇為代表的傳統戲曲的“黃金期”。在以慈禧太後等一大批大清皇室成員的“推動”下，及至民國，陸續誕生了以楊小樓、譚鑫培以及後來的“四大名旦”等至今仍被戲迷們津津樂道的京劇大師。雖然當時並不知道這小說所指的“大台宮戲”是什麼戲，但能在宮裏演出，必定非常精彩。讀下去，發現小說原來是關於中國木偶（傀儡）戲的，而木偶戲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傳承久遠，卻又鮮有人了解，擁有廣闊的創作空間和神秘感。小說雖然體量巨大，但布局謀篇苦心孤詣，展衍鋪陳，曲折精密，敘述視角宏大，情節跌宕起伏。讀完上卷時，我心裏就已經暗下決心，一定不能錯過這本小說，一定要讓更多的讀者盡快地讀到這部作品。

小說圍繞著老北京的四大傀儡戲班子、圍繞著傀儡戲百年老班金麟班的一台鎮班大戲——大台宮戲及戲中的兩隻主角兒人物傀儡而展開情節，一定程度上還原了清末民初時期梨園行伶人們的生存狀態。傳統社會裏的伶人，社會地位低下，甚至連一個太監都能決定一個戲班子的興衰存亡，但他們的骨子裏卻有著對藝術近乎苛刻的追求和由此產生的自信、自尊和自愛。“藝比天大”，傳統戲曲既是一門藝術，也是他們的身家性命和飯碗。但也正因為如此，傳統戲曲的傳承在鮮花和掌聲中浸滿了伶人的血淚。名伶譚鑫培就是因為病中被強迫給軍閥唱戲，又氣又累，回家不久後便離世。小說《大台宮戲》為讀者展現了傀儡戲班在京城繁花似錦的文化氛圍中，艱難求生的故事，像很多傳統伶人及戲班一樣，他們背負著沉重的傳承使命，為了活下去，為了“光耀門楣”，在藝術上精益求精，也在戲外的世界人情世故……不僅僅是伶人的世界，伴隨著人物詳細的活動，小說也隨著情節的鋪陳，向讀者展示了老北京獨具特色的文化氛圍：比如，老北京的總體城市布局，大量獨一無二的明清古建築群落——尤其是對紫禁城各宮殿、街道和恭王府、醇王府、莊王府、頤和園等近乎白描式的還原， 還有對八大飯莊位置、特點、招牌菜的比較，以及對天橋熱鬧景象的描寫，等等，全景式地展現了清末民初時期老北京城充滿煙火氣的生活氛圍。這其中展現了作者大量的考證功夫。更為可貴的是，小說中的一些建築已經隨著城市建設的推進煙消雲散。它們在書中的“複活”，體現了作者在寫作過程中的良苦用心和對書稿寄寓的種種厚望。

小說的語言也極具特色，它既使用了很多老北京的地方方言以及戲曲方麵的行話，也使用了很多傳統社會江湖上的“黑話”。前者使小說在行文和人物塑造上更為生動，後者則是傳統社會各行藝人謀生的必備“技能”。以上“元素”的加入，使得小說中的人物更貼近清末的社會現實，讓讀者置身於老北京的語言氛圍中，更好地理解傳統戲曲的各種表現形式，了解傳統社會中不同階層人民的生活方式，在京味文化氛圍中感受傀儡戲這一古老的傳統藝術的風采。

總體上，《大台宮戲》是一部構思精巧、行文深具特色，且作者下足了力氣和功夫的小說，在閱讀上可能有些“慢熱”，但作為責任編輯，我希望它的價值和作者的良苦用心也能被讀者發現。也正因為如此，這部小說在我的手中“耽誤”了一些時間：一方麵由於之前反複“出現”的疫情，另一方麵也因為我個人對於細節上的偏執。感謝王和平老師不厭其煩地對稿件進行的修改。從中，我看出了一位作者內心深處對文學的堅守和對藝術的追求。在小說即將出版之際，王老師鄭重地邀請我為《大台宮戲》作，其實我對文章進行加工修改，尚可勉力為之，寫文章卻不在行。可從王老師的話語中，我感受到了他對我的期盼，於是答應下來，雖不求能為小說增光，但求別使小說失色。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圖書出版在即，我現在多少也能體會到當年朱慶餘在寫這首《近試上張水部》時的心情了。《大台宮戲》我已先睹為快，剩下的就是接受讀者的檢驗。拜托了，我親愛的讀者！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著！

李榮崟

2023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