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一個毫無感情的外人都知道我不能出院,可媽媽卻不肯鬆口。
護工為了我,和保鏢打成了一團。
醫生聞訊趕來,臉色嚴肅得嚇人:
“胡鬧!顧曉彤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離開醫院!”
媽媽嘴角往下撇,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醫生,我們家裏環境好,更安靜,更適合她休養。再說,家裏還有家庭醫生呢。”
她說著,示意哥哥顧海去辦理出院手續。
醫生氣得胸口起伏:
“你們這是拿她的生命開玩笑!”
媽媽充耳不聞,指揮著兩個保鏢把我從病床上架起來。
護工急得直跺腳,還想再說什麼,媽媽一個眼刀甩過去:
“再多事,你就不用在榕城混了!”
我就這樣被半拖半架地弄出了醫院,塞進車裏。
踏進闊別三年的家門時,一股徹底的寒意從腳底竄起。
玄關處,曾經掛著我們全家福的位置,換上了一張巨大的、秦嬌嬌的單人藝術照。
我扶著牆,艱難地挪動腳步,下意識走向我曾經的房間。
推開房門的一刹那,我僵在原地。
房間裏,我喜歡的淡藍色牆壁被刷成了柔嫩的粉色。
裏麵擺滿了秦嬌嬌的個人物品。
而隔壁獨屬於我的鋼琴房,也變成了衣帽間。
玻璃櫃門裏,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裙、包包,琳琅滿目。
那些裙子,很多都是媽媽曾在病床前絮叨過的限量款。
那些包包,也是她許諾給我的驚喜。
一式雙份的禮物,一份原樣擺放著,本屬於我的那份,則成了秦嬌嬌的遺物。
他們擔心秦嬌嬌受委屈,把我那份燒了。
空氣中,彌漫著嗆鼻的煙味,讓我呼吸越發困難。
係統再次出聲:
【你看到了嗎?他們壓根不愛你了啊!你到底在執著什麼?】
【實不相瞞,你胃癌隻有一個月可活了,你不和我交易,最後秦嬌嬌還是會在你死後附身在你身上,而你隻能魂飛魄散!】
聞言,我踉蹌不穩,摔在了梳妝台旁邊。
顧海卻跟防賊一樣,一把拖著我的腳,讓我遠離桌上的珠寶首飾。
“怎麼?偷了嬌嬌的命,還想偷她首飾?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這個房間早就是嬌嬌的了,你休想染指一下!至於你以前的破爛,自己滾去閣樓找!”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窒息得厲害。
就在這時,老公趙州出現在走廊盡頭。
一絲微弱的期盼,像風中殘燭般在我心底燃起。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我身上,那裏麵卻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沒有關心,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甚至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
他停在我麵前,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
“你為什麼要醒過來?”
“嬌嬌那麼善良,她本該活著。”
原來,他也一樣盼著我死。
當晚,爸爸召集所有人到客廳,目光沉痛地落在我身上,仿佛在看一個罪人。
“曉彤,你能醒來,是嬌嬌用她的命換的。這份天大的恩情,我們顧家不能忘,你,必須償還。”
媽媽在一旁抹著眼淚附和:
“對,你得還!你得拿你的命償還!”
哥哥冷哼一聲:
“就怕有的人不配合!”
一直沉默的趙州突然猛拍桌子:
“她敢!”
折磨,就此開始。
隻因媽媽去了趟寺廟,大師說隻有我心甘情願死了,才能迎回秦嬌嬌的靈魂。
屆時,我便能和她共用一具身體。
在我被蠱惑得要吞藥自盡時,係統的聲音又響起:
【他們在騙你,一具身體隻能有一個魂魄,你這樣死就是真的死了。】
我猶豫了。
我怕疼,更做不到心甘情願赴死。
哪怕我隻能活一個月了。
見我不肯拿命救秦嬌嬌,爸媽他們徹底怒了。
他們給我最好的恢複藥物,逼我每天高強度複健。
肌肉的酸痛感變本加厲,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頭暈目眩也時常襲來,有幾次我差點暈倒,都不能讓他們有一絲動容。
“我們都是為你好,你要是沒有強健的身體,嬌嬌回來了就要受這些本該你吃的苦!”
我苦笑著哀求:
“媽,讓我歇兩分鐘,就兩分鐘......”
回應我的是媽媽用力扇來的巴掌。
自這日起,客廳被布置成了秦嬌嬌的靈堂。
我被要求每天必須在秦嬌嬌的遺像前跪滿兩小時來懺悔自己的罪過。
可我不知道,自己何錯之有?
冰涼堅硬的地板硌著我的膝蓋,胃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讓我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就開始劇烈顫抖,冷汗浸透衣衫。
我強撐著,眼前陣陣發黑,最後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顧海像被點燃的炮仗,衝過來一腳踹我身上:
“你不願意替嬌嬌去死,現在是連跪都跪不好?”
額頭撞到旁邊的桌角,頓時傳來一陣劇痛,伸手一摸,一片血紅。
但沒有人在乎。
甚至他們眼底明晃晃的都是失望。
失望我為什麼沒有撞死。
為了逼我同意自盡,他們不給我任何食物和水。
我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不堪重負,走路都開始打晃。
夜裏,我渾身疼到不受控製的發出痛苦呻吟。
睡在隔壁的趙州被吵醒,推門進來,聲音裏滿是不耐煩:
“安靜點!別吵得大家都睡不著。”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嬌嬌以前,從不這樣。”
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答應了係統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