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言之的臉瞬間黑了。
他大概從未見過像我這樣,新婚第一天就隻想著睡覺的女人。
他指了指東邊那間稍微好點的屋子,語氣生硬。
「那裏。」
我點點頭,拎著我的小包袱就進去了。
房間裏除了一張硬板床和一個破舊的木箱,空無一物。
正好,清靜。
我把包袱裏的銀票地契小心放好,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等我再醒來,是被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吵醒的。
我推開門,看見顧言之正坐在院子裏的小馬紮上,借著晨光苦讀。
他見我出來,隻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又繼續搖頭晃腦地背他的聖賢書。
我伸了個懶腰,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對麵,開始發呆。
他讀他的書,我發我的呆,互不幹擾。
到了中午,他放下書,開始劈柴、挑水、做飯。
我依舊坐在板凳上,從袖子裏摸出一把瓜子,嗑了起來。
「哢嚓,哢嚓。」
聲音在安靜的小院裏格外清晰。
顧言之劈柴的動作越來越重,仿佛那木頭是他的仇人。
終於,他忍不住了,把斧頭往地上一扔,走到我麵前。
「許念安,你就打算這麼一直坐著?」
我抬起頭,一臉無辜。
「不然呢?」
他氣得胸膛起伏。
「你就不能做點什麼?掃掃地,洗洗衣,或者......幫我做飯也行!」
我把瓜子殼吐到一邊,慢悠悠地說。
「我不會。」
「你!」
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
「你一個相府千金,連這些都不會?」
「以前有下人做,用不著我。」
我回答得理直氣壯。
顧言之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醬紫。
他大概覺得娶了我,是他這輩子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最後,他隻能黑著臉,自己一個人把所有活都幹了。
端上來的飯菜很簡單,一碗糙米飯,一碟水煮青菜。
他把碗重重地放在我麵前。
「吃吧,我們家隻有這些。」
我嘗了一口,確實難以下咽。
第二天,顧言之出門前,扔給我幾個銅板。
「去村口買點米,家裏的快沒了。」
我接過錢,點點頭。
等他一走,我立刻從我的小金庫裏摸出一張銀票,去了鎮上最大的鋪子。
我買了最新口味的蜜餞、最甜的糕點、還有一大包上好的瓜子。
傍晚,顧言之回來,看到桌上空空如也,而我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塊桂花糕。
他徹底爆發了。
「許念安!我讓你買的米呢?」
我指了指牆角。
「哦,忘了。」
「你......你竟然拿錢去買這些沒用的東西!」
他指著我手裏的糕點,氣得發抖。
「你為何如此不知廉恥,不事生產!」
我咽下嘴裏的糕點,擦了擦手,從袖子裏拿出那幾個銅板,放到他麵前。
「你的錢,我沒動。」
然後,我晃了晃手裏的銀票。
「這些零食,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沒花你的。」
顧言之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他看著我,眼神從憤怒,到鄙夷,再到困惑,最後化為深深的無奈。
他發現,我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也無意去改變什麼。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讓我做過任何事。
他默默地包攬了所有的家務,讀書也更加刻苦了。
村裏的三姑六婆來看我笑話,說我懶惰成性,被夫家嫌棄。
我熱情地抓瓜子給她們,邀請她們一起坐在院子裏,欣賞顧言之鋤地的英姿。
顧言之的臉更黑了。
但我發現,他鋤地的力氣,好像也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