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女扮男裝十八年,替我那體弱多病的雙胞胎哥哥,成了定國公府的世子,也是大淵最年輕的少年將軍。
我以為隻要熬到他身體好轉,我便能功成身退。
誰知在狩獵場上,我為救駕身受重傷,女兒身當場暴露。
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一夜之間,我從少年將軍,淪為階下囚。
金鑾殿上,滿朝文武口誅筆伐,父親與我對簿公堂,劃清界限。
我以為我的人生完了。
直到那個少年天子在獄中見到我,他屏退左右,俯身在我耳邊,聲音顫抖而狂喜。
“阿凝,你終於不用再裝了。”
......
“有刺客!保護陛下!”
尖銳的嘶喊劃破皇家獵場的長空。
我幾乎是本能地調轉馬頭,擋在了新帝蕭澈的身前。
一支淬了毒的羽箭破風而來,我來不及拔刀,隻能用血肉之軀生生受下。
劇痛穿透肩胛,我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死死握住韁繩,沒有讓自己從馬上摔下去。
我是大淵的少年將軍蘇驚淵,是定國公府的世子,是陛下的肱骨之臣。
我不能倒。
禁軍蜂擁而上,將騷亂瞬間平息。
蕭澈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我麵前,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蒼白。
“太醫!”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扯了扯嘴角,想說一句“臣無礙”,可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
“將軍,得罪了!”一個禁軍統領上前,伸手便要撕開我的衣甲查看傷勢。
“別碰!”我厲聲喝止。
可已經晚了。
為了方便騎射,我今日隻穿了輕甲,他這一扯,破損的甲片連著內衫一同被撕開。
纏在胸前已染血的裹胸白布,赫然暴露在眾人眼前。
空氣,在那一刻凝固了。
周圍的喧嘩、馬蹄聲、風聲,一切都消失了。我隻能看到一張張驚愕到扭曲的臉。
和我麵前,蕭澈那雙瞬間沉下來的,幽深如古潭的眼。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裏沒有震驚,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沉鬱的痛楚。
我是個女人。
定國公府世子蘇驚淵,是個女人。
這個秘密,我守了十八年,卻在今天,以最狼狽不堪的方式,昭然於天下。
金鑾殿上,燭火通明,亮如白晝,卻照得人心裏發冷。
我被兩名禁軍死死按在冰冷的金磚上,胸口的傷隻做了簡單的包紮,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鑽心的疼。
殿內鴉雀無聲,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投向我的目光裏,有鄙夷,有驚愕,有幸災樂禍。
“妖孽!真是妖孽!”
一聲怒喝打破了死寂。
我抬起頭,看見我的父親,定國公蘇維山,顫抖地指著我,老淚縱橫。
“陛下,臣教子無方,養出此等不男不女、欺君罔上的妖孽,臣罪該萬死!”
他猛地撩起袍角,重重地跪了下去,對著龍椅上的蕭澈拚命磕頭。
“為保全我蘇氏一門清白,臣懇請陛下,將此孽障剔出蘇氏宗祠,逐出家門!臣與她,自此恩斷義絕,再無幹係!”
“恩斷義絕”?
我看著這個我叫了十八年“父親”的男人,為了保全家族,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出去當替罪羊。
我甚至能理解他。定國公府百年聲譽,不能毀於一旦。
可理解,不代表不痛。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聲嘶啞,牽動了傷口,咳出一口血來。
“父親大人,說得真好。”
蘇維山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孽障,還敢笑!”
我沒有理他,隻是抬眼,望向那個高踞龍椅之上,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蕭澈。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強的對手。我們一同長大,一同習武,一同在朝堂上明爭暗鬥。
如今,我成了他的階下囚。
“陛下,”我開口,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女扮男裝,欺君罔上,臣,認罪。”
“但求陛下念在往日情分,此事皆我一人所為,與定國公府無關,莫要株連。”
我將所有的罪,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蕭澈終於有了反應。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一下,又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許久,他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蘇驚淵,你好大的膽子。”
“欺君之罪,按律當淩遲處死,株連九族。”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那已經麵無人色的父親。
“既然定國公與你恩斷義絕,那便......”
“將蘇驚淵打入天牢,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