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匆匆收拾行李,才發現這些年積攢的東西,一個背包就能裝完。
原來我在陸家留下的痕跡,從來都這麼輕。
正在外麵看房子時,陸硯修的電話突然打來,語氣急促。
“望舒指名要你去接她,發定位給我,我現在過去接你。”
機場大廳裏,陸望舒拖著行李箱款款走來。
我以為陸硯修會衝上去給她一個擁抱,訴說這些年的思念。
可他的第一反應,竟是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雙腿。
原來在真正喜歡的人麵前,連驕傲的陸硯修也會自卑。
可在我麵前,他從來都是理直氣壯的。
那雙因車禍而萎縮的腿,他從不曾在我麵前遮掩過分毫。
而我卻總是小心翼翼地自卑著。
自卑自己的出身,自卑不夠得體的穿著,甚至連說出口的每句話都要反複斟酌,生怕惹他不悅。
陸望舒和陸硯修簡單寒暄後,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我身上。
“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也染了金發?”
她歪著頭,露出嫌惡的表情。
“從小到大都要學我,真惡心。”
原來她特意叫我來,就是為了羞辱我。
即便被她羞辱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條件反射般低下頭。
因為陸硯修喜歡她,所以我總是不自覺地觀察陸望舒的一舉一動,下意識模仿她的穿著打扮,妄想這樣能換來陸硯修多一分垂憐。
陸望舒是天生的淺金發色,而我這個東施效顰的冒牌貨,頭發早已因為疏於打理而幹枯分叉。
“你和望舒的差距十萬八千裏,這樣拙劣的模仿隻會讓我更惡心。”
陸硯修冷聲附和。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拿出剪刀,粗暴地抓起我的頭發就剪。
發絲紛紛揚揚落下,我呆立在原地,感受著剪刀貼著頭皮劃過的冰涼觸感。
“這隻是給你的一點教訓,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學望舒,後果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可我的沉默和順從,在陸望舒眼裏依然是種冒犯。
“你擺出這副哭喪臉給誰看?是我冤枉你了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呢。”
她精致的臉上浮現出惡劣的笑意,“既然這樣,不如你直接從機場走回家吧,就當鍛煉身體了。”
我下意識看向陸硯修,卻見他嘴角噙著笑,輕輕點頭。
“這個提議不錯。”
說完還不忘溫柔地拍拍陸望舒的肩,“別為這種人生氣。”
機場的廣播聲突然變得很遠,我望著眼前這對璧人,隻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哢嚓”一聲碎了。
那是最後一點僥幸,最後一絲期待,最後一份自欺欺人的幻想。
陸硯修的車緩緩跟在我身後,車裏不斷傳來他們嬉笑的聲音。
我低著頭,機械地邁著步子,卻聽見陸望舒嬌嗔道:
“哥哥,我餓了,媽肯定等著急了,我們快回去吧。”
引擎聲驟然轟鳴,黑色轎車猛地加速。
車身擦過我時,後視鏡狠狠撞在我的腰側,我踉蹌著摔倒在地。
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低頭一看,血已經滲破了褲子的布料。
車子絕塵而去,甚至沒有減速。
我咬著牙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走。
五十公裏的路,膝蓋的傷口結了痂又裂開,血水混著塵土黏在褲管上。
直到有位開貨車的大叔停在我身邊,不由分說把我拉上車。
“小姑娘,這大半夜的,你不要命了?”
他一邊說,一邊從座位底下掏出醫藥箱,動作麻利地幫我清理傷口。
碘伏沾上傷口的瞬間,我疼得倒吸冷氣,卻倔強地沒讓眼淚掉下來。
車子駛入市區時,我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眶發酸。
多諷刺啊,我掏心掏肺對待了七年的人,竟連陌生人的半分善意都比不上。
當我拖著傷腿回到陸家時,迎接我的是陸硯修劈頭蓋臉的責難。
“我早說過今天望舒回來,你倒好,不知跑哪兒鬼混去了,連歡迎宴都不準備。”
“怎麼,是在給望舒下馬威嗎?真當這陸家是你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