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帶著阿雀回到住處。
一路上,她始終落後我半步,沉默不語。
“你就住那間。”我隨手指了指院角的雜物房。
阿雀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走了過去。
我扔給她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三天內養好傷,別給我丟人。”
說完,我不再理會,轉身進了主屋。
我沒有像前世對待阿諾那般,噓寒問暖,甚至親自為她上藥。
這一世,我沒那麼多泛濫的善心。
我這邊清淨安寧,阿雲那邊卻已是天翻地覆。
他的院子裏一片狼藉。
名貴的藥碗碎在地上,湯藥灑了一地。
“廢物,怎麼還不好起來!”
阿雲氣急敗壞地尖叫,俊俏的臉蛋因憤怒而扭曲。
床榻上,阿諾的臉色比在萬蠱坑時更差,氣息奄奄,嘴唇發紫,冷汗直冒。
阿雲用盡了所有法子,甚至偷了我庫房裏的珍稀藥材,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生機一點點流逝。
他從未用心鑽研過巫醫之術,不過是靠著父親的偏愛和我的幫襯,才勉強撐著天才少年的名頭。
“咳咳......”
阿諾虛弱地睜開眼,看著暴怒的阿雲,眼中第一次浮現出迷茫。
阿雲沒辦法,隻能哭著跑來我的院子,一進門就跪在我麵前。
“哥哥!求求你,救救阿諾吧!”
我端坐主位,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是你的巫仆,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阿雲抬起淚臉,嘶聲喊道:“她快死了!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我放下茶杯,終於正眼看他:“當初不是讓你拿她練手嗎?怎麼,這才幾天,就給練廢了?”
“可她是條人命啊!”阿雲見我無動於衷,隻能哭得更凶。
他一邊哭,一邊膝行著想來抱我的腿。
我微微側身,躲開了。
“阿辰!你在做什麼!”
父親的怒喝聲傳來。
他看見跪在地上的阿雲,臉色瞬間鐵青,一把將他扶起,轉頭就對我嗬斥:“你弟弟已經盡力了!你身為聖子,見死不救,成何體統!”
記憶深處,那些我刻意遺忘的畫麵,爭先恐後地湧上心頭。
那年我八歲,和六歲的阿雲同時染了風寒。
父親抱著高燒不退的阿雲,徹夜不眠。
而我獨自躺在冰冷的床上,隻聽見他隔著門對我說:
“阿辰,你是哥哥,是未來的聖子,要堅強。”
那年部落大選,我憑絕對實力奪魁。
父親卻當著所有族人的麵,拉著阿雲的手說:
“阿辰天賦好,都是應該的。可我的小兒子阿雲能做到這個地步,是我的驕傲!”
無數句“哥哥要讓著弟弟”,像枷鎖一樣捆了我一輩子。
現在,他們又想故技重施。
我抬起頭笑了。
“巫仆製度,本就是強者為尊。自己手下的人,自己救不活,那隻能證明一件事。”
我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院子。
“他,學藝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