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案’過後,季文慧決定和他離婚。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季文慧就開始翻牆倒櫃,折騰了半天,終於在陽台上的一個舊鞋盒裏找到了她和張雅威的結婚證。以前總是覺得結婚證這個東西,領了一次就永遠不會再和它打交道了,所以季文慧從來沒好好保存過它。隻記得當初和張雅威領了證之後,就隨手將它丟在了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裏。
費勁兒,要是知道現在能用到它,當初就該把它鎖緊保險櫃裏了。季文慧拿著兩個紅本本不耐煩地嘮叨了一句。
此時,張雅威已經在去公司的路上。邊開車,邊給嶽父嶽母打電話,準備下班後帶著他們老兩口和妻子去撮一頓。順便趁著這個機會跟妻子道歉。
和嶽父嶽母溝通好,粗略的說了一下昨晚的情況,希望他們老兩口能在飯桌上幫他美言幾句,他今後會慢慢改掉身上的毛病。嶽父嶽母也表示理解,答應幫女婿這個忙。
下班後張雅威去了一家鮮花店,幫妻子定了九十九朵玫瑰,又到商場挑選了一對情侶表。他深信當著嶽父嶽母對妻子有這樣的舉動,她一定會更開心,臉上倍兒有麵子。這個台階,季文慧應該能下了吧。
他帶著所有的驚喜回家接她,一進門,用溫柔的語氣叫著,小寶貝兒,小慧,你在哪呢?
季文慧聽見這反常的聲音,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她冷著臉走出臥室,坐在沙發上。張雅威走過來,想順勢抱住她,卻被她一下躲開了。
怎麼了?還在生氣啊?我看看胳膊好了沒。
季文慧不讓他碰自己的胳膊,用手打開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認輸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張雅威從一進門就開始對妻子低三下四地道歉,可是季文慧就是不說話,坐在沙發上,抱著胳膊,一張臭臉的擺的很理所應當。沒等張雅威再說道歉的話,她一把將兩個結婚證拍在茶幾上,甩出一句,離婚吧,今天去還是明天去?
張雅威愣了一下,又嬉皮笑臉起來。
別鬧了寶貝兒,為了嚇唬我,你把結婚證都找出來了。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我這次是真心悔改,你能不能不要折磨你老公了?
我閑著沒事兒吃飽了撐的,拿離婚這麼嚴肅的問題開玩笑幹嘛?這次我下定決心了,張雅威,我和你一天也過不下去了,與其以後咱倆漫無止境得爭吵,倒不如來個痛快,早早撇清關係,好追求各自的幸福去!
張雅威一聽這些,急了。擄著袖子手指指著妻子的臉質問,我說你不要太過分啦!難道你真的想離婚嗎?你可考慮好了!
我有什麼考慮不好的?離婚!我態度很堅決,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好!季文慧,你有種!離婚就離婚!明天就去!
張雅威摔門而去,開著車在街上胡亂撞著。他去一個叫‘情人’的河邊站了很長時間,當初他和季文慧就是在這兒認識的。那天妻子穿了一襲白衣,腳下踩著一雙黑色的匡威鞋,長發披在肩上,模樣青春逼人。為了能和她搭上訕,張雅威險些掉進了這河裏。
張雅威看著平靜的河麵苦笑著,當初是為了追季文慧差點掉進河裏,現在他卻因為她的冷漠,想從這裏跳下去。
他已經被妻子氣昏了頭,忘了自己還約了嶽父嶽母。嶽母的電話打了進來,急促的鈴聲將還在深思中的張雅威驚醒,他接起電話,嶽母疾言厲色的在那端教訓著,雅威,不是說好了七點嗎?現在就都八點多了,你怎麼還不來接我們?
哦,媽……
這時,張雅威聽見噗通一聲重物掉進水中的聲音,接著就有人叫,有人跳河了!
那聲音離自己那麼近,他定睛一看,就在離自己不足十米遠的水麵上,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兒正在水中掙紮著,眼看就要沉下去了。張雅威沒顧得和嶽母解釋,就將手機丟在地上,一躍進了河中救人。
嶽母聽見電話那端的一陣忙音,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雅威這孩子,怎麼做事這麼不靠譜,不怪小慧和他別扭。
經過十多分鐘的奮力施救,和路人們的幫助,張雅威終於把水中的女孩兒救了上來。
圍觀人群中有女醫生,幫女孩兒做了人工呼吸,壓出了積在腹中的水。女孩兒咳嗽了一聲,吐了一口水之後,漸漸有了知覺。
張雅威喘著粗氣,坐在一邊的草地上,借著路燈微弱的燈光看清了女孩兒的臉,尖下巴,高鼻梁,雖然麵無血色,卻依舊能判斷出是個美女。他看著女孩兒苦笑了一下,在一片慌亂中離開了人群。
他渾身濕漉漉地,開著車又開始在這座城市漫無目的地亂撞。沒有目標,也沒有思想。他隻知道他不想回家,他怕回家後季文慧還和他鬧個不停,吵著要和他離婚,他有勇氣跳下水救起那個落水的女孩兒,卻沒勇氣挽回季文慧的堅定的心。他無法麵對這樣的事實,他剛剛在暗黑的夜裏將那個女孩兒從水中撈起來的時候,心裏想的是妻子,此刻妻子多像這個落水的女孩兒,處於一種迷茫的狀態。
他不想和季文慧離婚,他離不開她,離不開她做的飯菜,離不開她熨的每一件襯衣,離不開這個家……他不確定這種依賴,叫不叫愛情,事實證明,他和季文慧的婚姻已經沒有了激情,雖然平淡,但卻安逸。他根本不知道,就是因為季文慧接受不了這種平淡,才和他鬧。男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不理解愛人的心思。
半夜裏他才敢回家。因為他確定這個時候,季文慧應該睡了。她睡了也就不鬧了。
至於該怎麼勸她消氣,他還得再想點辦法。
靜悄悄的夜晚,鑰匙穿進鑰匙孔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清脆。他打開門,屋裏的一切都是安靜的,漆黑一片,隻有浴室裏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他的心突然溫暖了起來,她沒有因為鬧別扭,忘記給他留著浴室的燈,每次他從外麵回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洗一個熱水澡。
他慢慢地挪動步子,躡手躡腳得,盡量不弄出聲音來,怕吵醒了文慧。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客廳裏有女人問他,回來了?
雅威嚇得怔在那兒半天,打開燈,發現季文慧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攥著手機,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
啊,我以為你睡了,怎麼還不睡呢?
睡不著,被電話吵醒了。
誰來的電話?
我媽,還有一個女孩兒。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真該死,本來是約了爸媽準備帶著你出去撮一頓的,回來讓你這麼一鬧,我都忘記了。文慧啊,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要總是意氣用事。我誠心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剛剛不該說那樣的話,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離婚,我愛你。
季文慧哼了一聲,接著就是冷笑,嘴角的弧度,顯得極其不自然。
你愛我?真的愛我嗎?也許是真的吧?可是我一點也感覺不到。對了你愛我,也可以愛別人,反正男人的愛就是這麼不值錢。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的手機呢?
張雅威掏了掏褲兜才想起來,手機剛剛丟在河邊的草叢裏,居然忘記撿回來了。
我剛剛在‘情人河’邊救了一個落水的女孩兒。當時因為太著急救命,就把手機丟在草叢裏,忘記撿回來了。
季文慧又不屑地哼哼了兩聲,故事編的真好,你都能去當演員了。就在剛剛,一個女孩兒拿著你的電話給我打電話,一接起來就要找哥哥,還哭哭啼啼的。你們是去情人河邊上約會了嗎?談崩了吧?是不是怕我知道你們的事情,東窗事發離婚的時候你的財產少分好多啊?
張雅威將拳頭重重的砸在門上,夠了!文慧,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就這麼想和我離婚?
是啊,第三者都找到我的頭上來了,我不離婚還等她將我轟出去嗎?本來我隻是氣你粗心,不理解我的感受。沒想到,你的粗心完全是有理由的!你的細心都用到年輕小姑娘的身上了吧!
季文慧!我在說一遍,那隻是我剛剛救起來的一個姑娘!並不是什麼第三者!
夠了!你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明天早晨八點,民政局門口見!最好不要讓我等你太久!對了,我和我爸媽也說了要和你離婚的事情,他們並不反對……
最後這六個字,季文慧故意放高聲調,一字一頓,恨得咬牙切齒的。
張雅威癱軟在地,雙手抓著頭發,一臉愁相。
季文慧並沒有就此作罷,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神神叨叨地念叨著,張雅威,你居然背著我找小姑娘,老牛吃嫩草啊你,你這個騙子、狼心狗肺的東西、臭流氓……她一邊說,還一邊從衣櫥裏拿出了他的襯衣,將它們剪成了一條條。
張雅威坐在外麵的地板上喝啤酒,腦袋都要炸掉了,夠了,夠了!離婚就離婚!季文慧,我受夠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