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一個空蕩蕩的、隻有白牆的房間。
一個女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背對著光。
我看不清她的臉,但能感受到那股幾乎要將空氣凍結的冷漠。
她麵前放著一點食物。
伸手指了指,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在對待一隻流浪貓狗:
“吃了。然後別煩我。”
那是......是剛逃出來那會兒的媽媽嗎?
把我暫時關在一個地方,像處理一件棘手的垃圾,想著眼不見為淨。
那點食物支撐了我幾天?
記不清了。
隻記得後來,再也沒有人送來吃的。
再後來,門被打開,來的不是媽媽。
是另一個麵無表情的人,把我帶到了表姨婆這裏。
原來,連那短暫冰冷的安置,也隻是一種迫不及待拋棄的前奏。
我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和臟汙,擦去手心滲出的血絲。
肚子餓得陣陣發緊。
我看著那群孩子消失的方向。
看著這個肮臟破敗的巷子。
眼淚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
媽媽,我真的好想你。
媽媽,你會在哪裏?你真的不要厭厭了嗎?
我一直以為,隻要活下去,隻要找到媽媽。
我的人生或許就能有一點點不一樣。
直到我真的找到了她。
我偷偷跟著她好久了,知道她叫周薇,是很有錢很厲害的人。
我知道她今天結婚。
我隻是想......隻是想遠遠地看一眼,看看我的媽媽穿上婚紗是什麼樣子。
就一眼。
可我連這一點點奢望都是錯的。
我的出生,就是她生不如死的臟。
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眼淚終於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洇開深色的水漬。
我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嗚咽聲。
在這個慶祝她新生的日子裏,我這個她不堪過去的活證據,確實隻配躲在無人看見的陰影裏。
可是,媽媽。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這麼痛苦。
那你當年逃出來後,為什麼沒有直接掐死我?
如果我現在死去,你是否真的會解脫幸福......表姨婆家是絕不可能讓我白吃白住的。
媽媽婚禮後的第三天,我就被她罵罵咧咧地趕出了門。
勒令我去撿夠至少一百個塑料瓶才能回去。
深秋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我單薄的衣衫和還未結痂的傷口。
我縮著脖子,沿著城市最肮臟的邊緣行走,在垃圾桶裏翻找著塑料瓶。
可最終,我還是沒能撿夠一百個瓶子。
天快黑時,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冰冷刺骨。
我逃回了另一個家,一個廢棄高架橋下的橋洞。
這裏堆放著一些沒人要的破爛家具。
我用幾塊硬紙板和一條撿來的破毯子,在一個相對幹燥的角落搭了個窩。
躲進橋洞深處,雨水還是順著橋縫滴落下來。
冷風也毫無阻礙地灌進來。
我蜷縮在紙板上,把破毯子裹緊,可還是冷得牙齒打顫。
額頭燙得嚇人,身體卻一陣陣發寒。
昏昏沉沉中,意識開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