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
第三天,程澤的耐心顯然已經告罄。
他開始變得暴躁易怒,公司裏但凡有人犯一點小錯,就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整個公司都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中,人人自危。
隻有溫晚,依舊不知死活地往他身邊湊。
她穿著新買的性感連衣裙,噴著濃烈的香水,試圖用自己的溫柔鄉來撫平程澤的煩躁。
“阿澤,你已經兩天沒好好休息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從背後抱住程澤,豐滿的胸脯緊緊貼著他的後背。
程澤卻不耐煩地推開了她。
“別煩我。”
他身上的氣息很冷,冷得讓溫晚都打了個哆嗦。
她不甘心地還想說些什麼,程澤的助理李維敲門進來了。
李維是跟著程澤一路打拚過來的心腹,也是為數不多知道我們過去的人。
他一直很尊敬我,私下裏都叫我雪寧姐。
“程總。”李維的臉色有些凝重,“我還是聯係不上雪寧姐。”
程澤的臉色瞬間又難看了幾分。
“聯係不上就繼續聯係!她一個大活人,還能飛了不成?”
“可是已經三天了,雪寧姐姐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失聯這麼久。”
李維的擔憂溢於言表:“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能出什麼事?”程澤冷笑。
“不過是大小姐脾氣犯了,想用這種方式逼我低頭罷了。”
“你不用管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撐多久。”
李維還想再勸,程澤卻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
“她要是真有本事死在外麵,那也算是她的能耐,行了,出去。”
那句“死在外麵”,他說得輕飄飄,卻像一把淬毒的利刃,斬斷了我與他之間最後一絲牽絆。
辦公室的門關上,溫晚再次貼了上來,聲音柔得能掐出水。
“阿澤,李助也真是的,雪寧姐那麼大個人了,能有什麼事呀。他就是太緊張了,我看啊,雪寧姐就是在外麵玩野了,不想回來了呢。”
她一邊說,一邊狀似無意地提起。
“我聽說城南新開了一家溫泉山莊,評價特別好,我們今天晚上去那裏放鬆一下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
“我們”兩個字,她咬得特別重。
程澤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安排吧。”
我看著他疲憊的眉眼,心中一片冰涼。
他寧願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去尋歡作樂,也不願意分出一點心思,去想一想我為什麼會突然失聯。
或許,他不是沒想到,隻是不願意去想。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我永遠是那個會追在他身後跑,永遠會把他的情緒放在第一位,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女人。
溫泉山莊。
那個地方,原本是我為我們下一個紀念日準備的驚喜。
我花了很長時間做攻略,預定了風景最好的房間,甚至還親手準備了情侶款的浴衣。
這件事,溫晚是知道的。
恐怕所謂的安排,也隻是撿了我的計劃。
憤怒和失望過後,我發現我的內心一片坦然。
我不再關注他的一舉一動,而是開始像一個遊客,打量這棟我生活了十年的房子。
我飄過客廳的相框,裏麵是我們青澀的合影;我穿過花園,那裏有我親手種下的玫瑰。
最後,我停在了那間塵封的儲藏室門口。
裏麵放著一個破舊的煙灰缸。
我看著它,眼前浮現出十年前那個夜晚。
繼父的汙言穢語,和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像一張網將我籠罩。
是程澤,那個瘦弱卻倔強的少年,舉起這個煙灰缸,用盡全身力氣砸了下去,為我砸開了一片天。
“江雪寧,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那個眼神清澈、渾身是膽的少年,曾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勇氣。
我伸出虛幻的手,輕輕撫摸著那個煙灰缸的輪廓。
“程澤。”
我輕聲說,像是在對他,又像是在對我自己。
“十年前的那個少年,謝謝你。謝謝你曾像英雄一樣,出現在我最黑暗的時刻。我愛過你,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我的魂體漸漸變得透明。
“但是,那個少年已經死了。”
當晚程澤帶著溫晚,住進了那個我精心挑選的房間。